冰冷的泪水混合着淡金的血珠,在栖梧染血的玄衣前襟洇开深色的痕迹。
离阙被他死死按在滚烫的怀中,身体僵硬如冰雕,冰蓝的眼眸空洞地望着残破神像低垂的石脸,仿佛魂魄已散。
颈侧被自己指甲掐出的血痕渗出细小的血珠,沿着苍白的皮肤滑落,如同无声的控诉。
门框边,离珩维持着扶门的姿势,身体却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在地。
少年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庙内那对纠缠的身影——师尊破碎的衣襟下露出的咬痕、师兄熔金眼底翻涌的可怕占有、还有师尊最后那自毁般的绝望一掐…
所有画面如同淬毒的刀片,反复切割着他摇摇欲坠的神魂。信仰崩塌的巨响在脑海中回荡,只剩下冰冷的死寂和灭顶的茫然。
“师…尊…”离珩干裂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泪混着脸上的泥污滚落。
胸口的焦黑掌印灼痛钻心,却比不上心口被撕裂的万分之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破庙内死寂得令人窒息。只有栖梧沉重而压抑的喘息,如同受伤困兽的呜咽。
就在这时——
嗡!
那股无形无质、带着极致诱惑与窥探意志的奇异波动,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再次自地底深处悄然升起!
这一次,它的目标,是心神彻底失守、如同空洞躯壳般的离珩!
离珩只觉得神魂猛地一轻!眼前栖梧师兄抱着师尊的扭曲画面、破庙的残垣、冰冷的绝望…瞬间被剥离!
刺目的白光过后,一股温暖干燥、混合着淡淡草木清香的微风拂过脸颊。
离珩茫然地睁开眼。
夕阳熔金,将天际染成温暖的橘红。低矮的篱笆围着一间熟悉的茅草屋,屋顶烟囱正冒出袅袅炊烟。
院子里,几只肥硕的芦花鸡悠闲地啄食着地上的谷粒。
屋旁的老槐树下,一个穿着粗布衣裙、背影温婉的妇人正弯着腰,细心地侍弄着几畦翠绿的菜苗。
“娘…?”离珩瞳孔骤然收缩,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如同梦呓。
那妇人闻声,缓缓直起身,转过身来。
一张被岁月刻上风霜却依旧温婉慈祥的脸,带着熟悉的、能融化一切寒冰的笑容,正是离珩记忆中…
早已在饥荒中病逝的母亲!
“珩儿?傻站着做什么?回来啦?”母亲的声音温柔得如同三月春风,带着一丝嗔怪,更多的是浓浓的宠溺。
她放下手中的小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朝着离珩张开双臂,“快过来让娘看看,是不是又跑哪儿疯玩去了?
瞧这一身的土!”
温暖的夕阳,熟悉的茅屋,慈祥的母亲…一切美好得如同最甜美的梦境!
离珩胸口的灼痛、师尊与师兄带来的冰冷绝望…瞬间被这巨大的温暖冲得七零八落!巨大的惊喜和失而复得的酸楚如同潮水般灭顶而来!
“娘——!”离珩再也抑制不住,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喊,如同离巢的雏鸟终于归巢,踉跄着扑向那温暖的怀抱!
“哎哟!我的珩儿!”母亲稳稳地接住他,温暖的手掌带着熟悉的、让人安心的茧子,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声音里满是心疼,“这是怎么了?受委屈了?跟娘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