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冲刷着仇人村劫后的死寂。泥泞中,栖梧抱着离阙冰冷的身躯,如同抱着一尊随时会碎裂的冰雕。
后颈焦黑的钉孔依旧渗着暗金的血丝,左臂上那暗红的诅咒符文在湿透的玄色衣袖下隐隐搏动,每一次搏动都传来与心口情毒烙印同源的、令人心悸的灼痛和…某种被唤醒的饥渴。
离阙在他怀中紧闭双眼,长睫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气息微弱如游丝。
老者那“情毒咒连…劫在尔心”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在他枯竭的识海深处反复回响。
业火焚尽了满村怨憎,却在他与这孽徒之间,烧出了一条更幽深、更纠缠的荆棘之路。
“师尊…雨大…”
栖梧嘶哑的声音在离阙耳畔响起,灼热的气息喷在他冰凉的皮肤上,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讨好的试探。
他艰难地调整姿势,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为离阙遮挡更多风雨,动作间牵动了后颈的伤口和左臂的诅咒,痛得他熔金的眼底一阵痉挛,环抱的手臂却纹丝未松。
离阙浓密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没有睁眼,也没有回应。冰冷的沉默,是此刻唯一的屏障。
“师兄…”离珩拖着虚弱的身体,将被业火净化后昏迷的老者安置在一处尚能遮雨的断墙下。
他胸口的焦黑掌印依旧灼痛,看向栖梧和离阙的目光复杂难言,有劫后余生的余悸,有对栖梧焚尽怨憎的震撼,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重。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血玲珑…可能还在窥伺…”
栖梧熔金的瞳孔猛地一缩!血玲珑!那妖女如同附骨之疽!
他不再犹豫,强忍着周身撕裂般的剧痛和力量的虚脱,抱着离阙冰冷的身躯,挣扎着从泥泞中站起!
“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暴戾,目光扫过离珩,最终落在前方未知的、被雨幕笼罩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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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歇,铅灰色的天幕低垂。三人拖着疲惫重伤的身躯,在泥泞荒芜的山野间跋涉,如同三只离群的孤雁。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离阙被栖梧紧紧抱在怀中,冰冷的身体感受着那具滚烫胸膛传来的、不容抗拒的热度和左臂诅咒符文隐隐的搏动。
每一次搏动,都像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他心口锁魂烙印深处的悸动。
他想挣脱这屈辱的禁锢,却连抬动指尖的力气都已耗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冰火交织的煎熬,冰蓝的眼眸在紧闭的眼睑下不安地转动。
栖梧每一步都踏得沉重,后颈的伤口和左臂的诅咒如同两把钝刀在反复切割。
但怀中离阙冰冷而真实的存在,却成了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动力。
他熔金的眼瞳贪婪地锁着离阙苍白的侧脸,感受着那微弱却清晰的呼吸拂过自己颈侧的皮肤,一种扭曲的满足感混合着蚀骨的痛楚,在心底疯狂滋长。师尊还在…还在他怀里…这就够了…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浓重的雨雾中,隐约现出建筑的轮廓。
一座小镇。
死寂。没有炊烟,没有人声,甚至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镇口立着一块巨大的青黑色石碑,上面刻着两个淋漓欲滴、仿佛用鲜血写就的大字——断情。
石碑旁,立着一块稍小的木牌,字迹殷红如血:
断情镇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