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盯着那团墨污,熔金的眼底是暴戾的烦躁和一丝被自己笨拙点燃的怒火!他下意识就要将笔狠狠掼在纸上!
“力在指尖,不在腕臂。”
离阙冰冷的声音突兀响起。不知何时,他已无声站至栖梧身侧。
素白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倏然覆上栖梧紧握笔杆、青筋暴起的手背!
肌肤相触的瞬间!
栖梧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电流击中!
离阙指尖冰凉细腻的触感,混合着清冽的墨香,如同最烈的毒药,狠狠灌入他狂乱的神经!
锁魂烙印深处那份因触碰而生的、极其细微的波动,更让他熔金的眼底瞬间燃起幽暗的火焰!
离阙的手掌包裹着栖梧滚烫的手背,带着一种掌控乾坤的绝对意志。
他引着栖梧僵硬的手指,极其缓慢地、用力地,将失控的笔锋从墨污中提起。动作如同在驯服一头暴戾的凶兽。
“看笔尖。”
离阙的气息拂过栖梧耳际,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非是戳穿仇敌…是…勾勒山河。”
他引着栖梧的手,笔尖悬于污迹上方,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专注,极其缓慢地、均匀地旋转笔锋,将那一团狰狞的墨污,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晕染、勾勒成一座嶙峋孤峰的雏形!
栖梧被迫感受着手背上离阙冰凉指尖的按压和引导,感受着笔杆在两人交叠的手中旋转、勾勒…那触感粘稠、湿冷、滑腻…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禁锢与暧昧!
锁魂烙印深处,离阙那份全神贯注于“教导”的、近乎虔诚的专注,如同最粘稠的网,将他死死缠裹!
“呃…”栖梧喉间逸出一丝压抑的喘息,不是因书画,而是因这极致的亲密与掌控!
他熔金的眼底翻涌着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彻底侵犯的暴怒。
身体却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只能任由离阙冰凉的手包裹着他滚烫的手,在那湿黏的墨迹中反复晕染、勾勒…
一座孤傲嶙峋、墨色淋漓的山峰,在两人交叠的手下渐渐成型。
虽显稚拙,却已初具筋骨。离阙缓缓松开手。冰蓝的眼眸扫过那幅墨峰,毫无波澜。
“形似三分,神无。”
“练。”
栖梧僵在原地,掌心还残留着笔杆的微凉和离阙指尖的触感。
锁魂烙印深处那份专注的意志已然抽离,留下巨大的空虚和一种被玩弄的屈辱。
他看着纸上那座孤峰,又看向离阙毫无表情的脸,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暴戾瞬间攫住了他!
“…师尊教弟子…画山…”
栖梧的声音带着扭曲的沙哑,熔金的眼瞳死死锁着离阙冰蓝的眸子。
“…可知弟子…心中…只有一座山?”
“…它冰封雪裹…高不可攀…”
他染着墨渍的手猛地抬起,滚烫的指尖虚虚点向离阙的心口!
“…弟子…只想…将它…据为己有!…哪怕…撞得粉身碎骨!”
离阙冰蓝的眼底瞬间冻结!周身温和的气息骤然化作凛冽寒渊!
那目光如同万载玄冰铸成的利刃,狠狠刺向栖梧点来的、带着墨污的指尖!
“放肆!”
栖梧如遭重击!指尖瞬间僵硬!锁魂烙印深处传来的绝对威压和冰冷的警告,如同重锤!
狂怒瞬间被灭顶的恐慌取代!
就在栖梧以为手指会被那目光冻结的刹那——
离阙冰封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移开视线,染着墨渍的指尖,极其随意地、隔空点了点书案上那叠雪浪宣。
“临帖千遍。”
“形神兼备前,”
离阙的声音毫无波澜,却清晰地传入栖梧混乱的识海。
“…莫再妄言…移山。”
话音落,素白身影已然转身,只留下一缕清冽如冰雪混着墨香的气息。
栖梧僵立原地许久。熔金的眼瞳死死盯着案上那个离阙亲手所书的“静”字,又缓缓移向自己染着墨污、曾被离阙包裹的手。
最终,目光落在那一叠雪白的宣纸上。一丝扭曲的疯狂缓缓压倒了恐慌。
他猛地提笔!饱蘸浓墨!不再看那“静”字,而是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偏执和令人心颤的专注,狠狠落笔于雪浪宣的中央!
笔锋不再狂乱!虽依旧带着剑客的凌厉,却在一种近乎毁灭的专注下,被强行驯服!
他熔金的眼底只有笔尖游走的轨迹,心中只有一个名字在疯狂呐喊!
墨迹淋漓,力透纸背!
两个狂放不羁、带着焚天业火般执念的大字,撕裂了雪浪宣的宁静——
离阙!
最后一笔拖曳出长长的墨痕,如同泣血!
栖梧盯着那占据了大半张纸、墨迹未干的名字,如同盯住被自己强行烙印的猎物。
他染着墨污的指尖缓缓抚过“阙”字最后一笔的锋芒,舌尖舔过自己滚烫的唇,声音带着毒蛇般的缠绵和一种灭顶的满足:
“…移不了山…”
“…便…刻上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