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樱阁死寂。栖梧僵立观星台,唇上混合的血腥如同烙印,灼烧着理智。
锁魂烙印深处,离阙那份碎裂冰海般的惊怒与滔天巨浪,久久不息。
熔金的眼瞳盯着指尖粘腻的红,一个念头反复灼烤:“莫非…真…?”
“砰——!”
阁楼深处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夹杂着瓷器碎裂的刺耳锐鸣!
栖梧骤然回神!身影如鬼魅般掠向声源!是离阙的寝殿!
门扉虚掩。栖梧猛地推开!殿内无人。
唯有书案上,一方上好的端砚倾翻在地,浓黑的墨汁泼溅了大片素白的地毯,如同狰狞的污迹。
几页写了一半、字迹凌厉却带着罕见潦草的《清静经》散落墨污中,被浸染得面目全非。
栖梧的视线死死钉在那片狼藉上。锁魂烙印深处,离阙那份强行压抑却依旧翻腾的心绪波动,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湖,清晰地传递过来——
是惊怒未平,是深藏的狼狈,更有一丝…连离阙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那声“喜欢”而掀起的、无法落笔的烦躁!
“呵…”栖梧低笑,熔金的眼底翻涌起扭曲的快意。师尊乱了。
因为他的血,他的吻,他诛心的诘问。
这认知如同最烈的酒,浇灭了方才的恐慌,燃起更汹涌的占有欲和一种近乎卑劣的满足。
他弯腰,染血的指尖捻起一张浸透墨污的纸页。离阙凌厉的字迹被墨汁晕开,那句“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糊成一团污浊。
“清?”栖梧指尖业火红芒一闪,纸页瞬间化为灰烬。
他熔金的眼瞳扫过空荡冰冷的寝殿,声音淬着冰碴:“弟子偏要…扰得您…再也清静不了!”
血樱阁后殿的小厨房,浓烟滚滚。栖梧玄衣高挽,露出线条凌厉的小臂,上面几道新鲜的灼痕格外刺目。
他熔金的眼瞳死死盯着灶上那口焦黑冒烟的铁锅,锅里一团黑乎乎、黏糊糊的不明物体正发出“滋滋”的悲鸣,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火候…”栖梧烦躁地低咒,指尖业火红芒不受控制地腾起!轰!
本就摇摇欲坠的铁锅瞬间炸裂!滚烫的黑色不明物和碎片如同天女散花般四溅!
“啧!”栖梧身影急闪,玄袖翻飞挡开大部分袭击,一片滚烫的焦糊还是狠狠砸在他额角!瞬间燎起一小片水泡!
他熔金的眼底瞬间燃起暴戾的火焰!反手一掌!狂暴的业火之力轰向灶台!
“轰隆——!”
半面石砌灶台应声化为齑粉!烟尘弥漫!锅铲扭曲变形,深深嵌入房梁!整个厨房一片狼藉,如同被雷火劈过!
刺鼻的焦糊味混着烟尘和血腥气(栖梧额角的水泡破裂,渗出血丝),直冲鼻腔。
栖梧站在废墟中央,熔金的眼底是未散的暴怒和一丝…被自己笨拙点燃的、更深的烦躁。
锁魂烙印深处,离阙那份因厨房巨大动静而传来的、带着惊疑的波动,清晰可辨。
栖梧猛地转身!在厨房门口弥漫的烟尘中,离阙素白的身影无声伫立。
冰蓝的眼眸扫过化为齑粉的灶台、嵌入房梁的锅铲、满地狼藉的焦黑不明物,最后落在他额角渗血的灼痕上。
离阙的唇线紧抿,袖中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师尊…”栖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熔金的眼瞳锁住离阙冰蓝的眸子,想从那片寒渊里挖出一丝嘲讽,一丝厌弃。
离阙沉默地踏入烟尘弥漫的厨房。
素白的袍袖拂过地面焦黑的污迹,他弯腰,从一片狼藉中捡起一个勉强完好的粗陶碗。
碗底沉着几块形状狰狞、颜色焦黑、散发着诡异气味的…姑且称之为“食物”的东西。
“这…是什么?”离阙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栖梧喉结滚动,额角渗出的血混着汗水滑下,灼痛感让他更加烦躁。
“弟子…做的饭!”他硬邦邦地挤出几个字,带着破罐破摔的凶戾!”
离阙冰蓝的眸子深深看了栖梧一眼,那目光穿透烟尘,也穿透栖梧强撑的凶悍。
他不再言语,端着那只粗陶碗,转身走向旁边唯一完好的小几。
拂去石凳上的灰尘,坐下。动作从容得仿佛置身清修静室,而非这修罗场般的厨房。
他拿起一双被熏得乌黑的竹筷。指尖微顿,似乎在犹豫如何下箸。
那几块焦黑的“食物”,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栖梧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熔金的眼瞳死死盯着离阙的指尖,锁魂烙印深处传来对方那份强撑的平静下,一丝极其细微的、面对未知毒物的本能抗拒。
“怕了?”栖梧的声音带着被激怒的尖锐,“弟子先尝!”他染着血污的手猛地抓向碗中一块焦炭!
离阙的筷子却比他更快!如同闪电般精准地夹起一块最小的、相对不那么狰狞的焦块!
在栖梧惊愕的目光中,离阙冰蓝的眸子微垂,长长的睫羽掩盖了所有情绪。
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将那块焦黑的东西,送入了自己紧抿的唇中。
时间仿佛凝固。
栖梧屏住呼吸,熔金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离阙的喉结。他清晰地看到那喉结极其艰难地、滚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