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 他熔金的眼瞳扫过浑浊的水面,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喂狗都嫌!”
话音未落,他指尖业火红芒一闪!
嗤——!
碗中泥水瞬间沸腾!杂质在红莲业火下化为青烟!
不过瞬息,浑浊尽去,只剩一碗清澈见底、还氤氲着温热气息的净水!
栖梧将碗粗鲁地塞回目瞪口呆的小禾娘手中,转身靠回墙壁,闭目养神,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掸去一粒灰尘。
离阙冰蓝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重新闭上眼调息,霜白的睫羽在眼下投下浅淡的阴影。
锁魂烙印深处,栖梧那份被粗暴掩饰的、细微的灵力波动,清晰地传递过来——
为了净化这碗水,他动用了本已不稳的业火本源。
夜更深。冷风从茅屋破洞灌入。小禾冻得瑟瑟发抖,往娘亲怀里缩了又缩。
离阙解下素白的外袍。动作间,他心口爪痕附近的衣料洇开一小片新的暗红——
是方才强行动用灵力压制栖梧魔气牵动了旧伤。
栖梧熔金的眼瞳在黑暗中猛地睁开!他死死盯着那片碍眼的暗红,如同被烙铁烫到!
在离阙要将外袍递给小禾娘的刹那,一件带着体温和淡淡血腥气的玄色外袍劈头盖脸地甩了过去!
精准地罩住了小禾冻得发青的小身子!
“破袍子…赏你了。”栖梧的声音硬邦邦地响起,依旧闭着眼,仿佛只是丢弃一件垃圾。
离阙递出外袍的手停在半空。
他侧目看向栖梧,后者只穿着单薄的黑色中衣,抱臂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别扭的倔强。
锁魂烙印深处,那点因失血和动用业火而泛起的细微寒意,清晰可辨。
离阙收回手,将素白外袍默默披回自己肩上,掩住心口的暗红。
冰蓝的目光落在裹着玄袍、终于暖和过来沉沉睡去的小禾身上,又移回栖梧紧绷的侧脸。
“业火焚浊…”离阙的声音在寂静的茅屋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亦可…暖人。”
栖梧的呼吸骤然一窒!他猛地睁开眼,熔金的眼瞳在黑暗中灼灼燃烧,带着被看穿的恼怒和一丝更深的狼狈!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凶兽,恶狠狠地瞪向离阙:
“少自作多情!”他嘶声反驳,声音却因虚弱而少了几分戾气,“弟子只是…嫌她冻死在这儿…脏了我的眼!”
离阙不再言语。他闭上眼,霜华灵力在枯竭的经脉中艰难流转,修复着旧伤与新创。
黑暗中,只有三人清浅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惨淡的晨光透过破洞照入茅屋时,离阙睁开了眼。
角落里,栖梧依旧保持着抱臂靠墙的姿势,似乎睡着了,熔金的眼睫在苍白脸上投下阴影。
小禾裹着那件宽大的玄袍,睡得正沉。小禾娘倚在床边,守着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的陈伯。
离阙的目光落在栖梧身上。晨光勾勒出他略显单薄的肩线,心口那冰蓝莲印在单薄中衣下若隐若现。
离阙指尖微动,一缕极淡的霜华气息,如同无形的薄毯,轻轻覆在栖梧身上,隔绝了破洞里钻入的晨寒。
栖梧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并未睁开眼,紧抿的唇角却似乎放松了毫厘。
离阙起身,无声地走向门口。他需要去寻些草药。
就在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时——
“离阙!”
栖梧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嘶哑!
离阙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晨光将他霜白的发染上浅金,也照亮了他素白外袍上,心口那片刺目的、已经干涸成暗褐色的血迹。
那是昨夜为压制栖梧魔气,旧伤崩裂留下的印记。
栖梧的视线如同被烫到,死死钉在那片暗褐上!
熔金的眼底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是暴怒?是痛恨?还是…一种灭顶般的、被灼伤的恐慌?
“您这身血…”栖梧的声音如同砂砾在喉管里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质问,“染在白衣上…”
“还洗得干净吗?!”
离阙的背影在晨光中凝滞了一瞬。
他缓缓侧过脸,冰蓝的眼眸在逆光中深不见底,只留下半句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话,消散在带着血腥味的晨风里:
“从替你挡下湮灭波那刻…”
“这身衣…”
“便注定…染血了。”
门扉轻合,隔绝了栖梧骤然收缩的瞳孔和他眼中翻涌的、几乎将他吞噬的猩红!
茅屋角落,小禾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上那件残留着栖梧体温和血腥气的玄色外袍。
屋外残破的院墙上,一只熔金色的魔瞳虚影无声浮现,贪婪地吸吮着空气中残留的、离阙伤口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