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樱阁静室的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离阙周身那如山如岳的宗主威压,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瞬间溃散。
他踉跄一步,猛地扶住冰冷的玄玉屏风,才勉强稳住身形。
“噗——!”
一口压抑了许久的、带着淡金光泽的鲜血毫无征兆地喷溅在素白的衣襟上,如同雪地绽开的红梅,刺目惊心!
冰蓝色的眼瞳瞬间失去了焦距,灰败的死气迅速蔓延上他惨白如纸的脸颊。
强行动用本源压制戒律堂长老、维持封印谎言,昨夜为栖梧承受的魔气反噬和旧伤…
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爆发!
“师尊!”栖梧瞳孔骤缩,身影如电般扑上前,染血的手下意识地扶住离阙摇摇欲坠的身体!
入手一片冰冷刺骨,离阙的身体如同冰雕,几乎感觉不到活人的温度!
颈后锁魂烙印传来对方心脉枯竭般的微弱搏动和如同冰海崩塌般的无边剧痛!
“放开…”离阙的声音微弱破碎,带着一丝被触碰的抗拒,试图推开栖梧的手。
但此刻的他,虚弱得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欠奉。
栖梧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加强硬地将离阙冰冷沉重的身体半揽入怀中,支撑着他,一步步挪向静室内唯一的寒玉榻。
离阙素白染血的衣袍摩擦着栖梧的玄衣,冰冷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萦绕在两人之间。
“您骗他们…”
栖梧的声音在离阙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和洞悉一切的冰冷。
“什么本源封印…您根本没有…”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离阙体内枯竭混乱的经脉,根本没有所谓封印栖梧魔气的力量痕迹!
那番话,是彻头彻尾的谎言!是为了保他!
离阙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脆弱的蝶翼,在灰败的脸上投下阴影。
他没有否认,只是极其微弱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破碎的脏腑,带来灭顶的剧痛。
栖梧将离阙小心地安置在寒玉榻上,冰冷的玉面激得离阙身体又是一阵细微的颤抖。
栖梧熔金的眼瞳死死盯着那张失去所有血色、写满痛苦与脆弱的脸,看着他胸前刺目的血渍。
一股混杂着暴戾、焦躁和被愚弄的愤怒,狠狠灼烧着他的理智!
“为什么?!”
栖梧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质问的嘶哑,他染血的手指猛地攥住离阙冰冷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那脆弱的骨头。
“为什么要替我扛?!为什么不让他们钉穿我的魔骨?!”
他俯下身,熔金的火焰几乎要灼伤离阙紧闭的眼睑。
“您不是最厌恶我这‘污秽’之身吗?!”
离阙的眉头因手腕的剧痛而紧蹙,唇间逸出痛苦的闷哼。
他艰难地掀开一丝眼睫,涣散的冰蓝色瞳孔倒映着栖梧近在咫尺、写满疯狂与痛苦的脸。
那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比戒律堂的威压更让他窒息。
“…闭嘴…”
离阙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极致的疲惫和一丝深藏的无奈。
他试图抽回手腕,却只是徒劳地让栖梧攥得更紧。
“我不闭!”
栖梧低吼,如同受伤的凶兽,另一只手猛地抚上离阙冰冷刺骨的脸颊,滚烫的掌心紧贴着那失去温度的肌肤,试图将自身业火的热度传递过去,“告诉我!为什么?!”
他熔金的眼底是孤注一掷的偏执。
“您若死了…谁来做弟子的牢笼?!谁来做弟子的…药引?!”
“药引”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离阙混乱的神智上。
他冰蓝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看着栖梧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扭曲的占有欲和…
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离阙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染血的左手狠狠挥开栖梧抚在脸上的手!
动作牵动内腑,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被他死死咽下,唯有唇角溢出新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