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深入骨髓的、几乎要冻结神魂的寒意,终于被这微弱却持续的暖意,极其缓慢地…逼退了一丝。
离阙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瞬,紧蹙的眉心也略微舒展。
他依旧闭着眼,但身体却不再像之前那般紧绷如铁石,反而透出一种重伤后难得的、依赖外力的松懈感。
他微微侧着头,湿冷的银发有几缕粘在苍白的面颊上,唇瓣微张,无意识地汲取着空气,那姿态脆弱得令人心尖发颤。
栖梧贪婪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他高高在上的师尊卸下所有防备,如同易碎的琉璃般伏在他支撑的掌下。
体内冰火交煎的剧痛仿佛都成了某种神圣仪式的代价。
他染血的指尖动了动,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和无法抑制的、想要触碰更多真实的渴望,缓缓地、试探地,伸向离阙粘在颊边的那缕湿冷银发。
就在栖梧的指尖即将触及那缕发丝的瞬间——
“咳…咳咳…”离阙突然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随之痛苦地弓起!
一股混杂着冰渣的暗红色淤血猛地从他口中涌出,溅落在身下冰冷的寒玉床上,如同点点刺目的红梅!
栖梧瞳孔骤缩!指尖猛地僵在半空!渡入离阙体内的暖流瞬间紊乱!锁魂烙印传来对方心脉如同被冰锥刺穿的剧烈痛楚!
“师尊!”栖梧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他顾不得自身,手掌死死按住离阙后心,更加疯狂地催动业火红莲,试图稳住离阙体内再次翻腾的寒毒!
离阙咳得撕心裂肺,每一次痉挛都牵扯着栖梧的心脉。
他勉强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瞳蒙着一层痛苦的水雾,涣散的目光扫过栖梧近在咫尺、写满焦灼的脸,又落在自己咳出的、带着冰渣的污血上。
“…脏…”
离阙的声音微弱破碎,带着重伤者的虚弱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洁癖,他试图抬手去擦拭唇边的血迹,手臂却无力地垂下。
“别动!”
栖梧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猛地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毫不犹豫地用自己染着血污(他自己的血和离阙的血)的袖口,极其粗鲁却又无比迅速地擦去离阙唇边和下颚的污血!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暴戾的急切。
离阙被他这粗鲁的动作擦得脸颊生疼,眉头再次蹙起,冰蓝色的眼瞳里掠过一丝微弱的抗拒和…一丝被冒犯的羞恼。他别过脸,想避开栖梧的手。
“不准躲!”栖梧却更加强硬地捏住他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留下指痕),迫使离阙面对自己!
他熔金的眼瞳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和一种更深沉的恐惧,死死盯着离阙苍白的脸和唇边再次渗出的血丝。
“吐!都吐出来!”
他另一只手更加用力地按住离阙后心,业火暖流不顾一切地涌入。
“再敢藏一点…弟子烧了这寒玉床!”
离阙被迫承受着下巴的钳制和后心滚烫的暖流冲击,身体因咳呛和不适而微微颤抖。
他看着栖梧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和…那火焰深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感受着对方指尖那不容置疑的力度和掌心传来的、仿佛要将他融化的滚烫…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混合着身体的痛苦,狠狠冲击着他混乱的神智。
他不再挣扎,只是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脆弱的蝶翼,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任由栖梧用染血的袖子,近乎粗暴地擦拭着他唇边的污秽,任由那滚烫霸道的暖流在他枯竭的经脉中横冲直撞。
栖梧看着离阙放弃抵抗、闭目承受的样子,看着他唇边被自己擦得泛红甚至有些破皮的皮肤,心底那股暴戾的怒火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扭曲的满足感。
他放缓了擦拭的力道,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离阙微凉的下唇边缘,抹去最后一点血渍。
“这才乖…”
栖梧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一种近乎哄诱的腔调。
他的目光流连在离阙被迫仰起的脆弱脖颈上,那里,锁魂烙印的暗红纹路在寒玉冷光下如同活物。
离阙闭着眼,但栖梧指尖那粗糙的触感和停留在唇边的、带着血腥气的温度,却如同烙印般清晰。
他能感觉到栖梧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流连在他颈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与审视。
一股被冒犯的屈辱感和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悸动,在胸腔里无声翻腾。
就在这时!
栖梧心口那朵业火红莲印记猛地一跳!
一股强烈的、阴冷的窥视感如同毒蛇般瞬间攫住了他的感知!他熔金的眼瞳骤然转向紧闭的殿门!目光锐利如刀!
几乎是同时!
一道刻意压低、却带着清晰阴冷笑意的传音,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钻入栖梧耳中,也清晰地通过锁魂烙印的链接,刺入离阙混乱的识海:
“师弟好手段…”
“师尊这副任人施为的模样…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呢。”
“离妄…真是…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