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无奈叹息和随后送来的质地比贡品还细腻柔软的极品软烟罗,像两根羽毛,在泠雪心头反复搔刮了几日。
她依旧每日看书、指点安陵容,或是去御花园闲逛,看似与往常无异。
但胤禛那日看似放弃,实则带着纵容和一丝期盼的眼神,总在她眼前晃悠。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会拿捏她了。
明知她最不耐烦细活,却偏要摆出这副“不逼你但很想要”的姿态。
泠雪有些气闷又有些好笑。她富察泠雪,何时被人用这种“软刀子”磨过?
这日午后,窗外细雨霏霏,敲打在叶上,沙沙作响。
泠雪歪在窗边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山海经》,却半晌未翻一页。
琥珀悄声进来换茶,见她望着窗外雨丝出神,便低声道:
“娘娘,可是闷了?要不奴婢去小厨房看看新做的茯苓糕好了没?”
泠雪回过神摆摆手:
“不必。”
她沉默片刻,忽然问道:
“库房里……是不是还有些去年收着的、香气特别的干花和药材?”
琥珀一愣,答道:
“是,娘娘。有安神的百合、清心的薄荷、还有暹罗进贡的几种异香木,都收在檀木匣子里。”
“去取来我看看。”
泠雪坐直身子。
琥珀不解但还是依言取来了几个精致的匣子。
泠雪一一打开,指尖拨弄着里面形态各异、香气不同的干花药材,凑近轻嗅,加上对药材香料的些许了解,够用了。
她挑出几样气味清冽不腻、又有安神醒脑之效的,按不同比例在掌心混合,仔细嗅闻调整。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终于配出一种清幽中带着一丝层次丰富的香气。
她满意地点点头,对琥珀道:
“去找块……嗯,就从皇上送来的软烟罗里,裁一块月白色的料子来,再拿些素银线和最简单的香囊样子来。”
琥珀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又惊又喜:
“娘娘,您这是要……?”
泠雪瞥她一眼,懒洋洋地重新歪回去:
“闲着也是闲着,做个香囊玩玩。可不许说出去,尤其不许告诉皇上那边的人.做得不好,我要扔掉的。”
“奴婢明白!”
琥珀强压着笑意,连忙去准备了。她的主子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动过针线,希望皇上不要被吓到。
接下来的两日,承乾宫的宫女们发现,自家娘娘竟罕见地窝在暖阁里,对着针线筐蹙眉。
小小的绣花针在她手中,似乎比最沉的刀还难驾驭。不是线打了结,就是针脚歪歪扭扭。她做得极慢,极没有耐心,时不时就要骂一句“这什么东西?”,然后被琥珀好言好语地劝回来,喝口茶歇一会再重新拿起。
最终,一个形状也只能算勉强规整的月白色香囊总算做好了。
上面没有繁复的刺绣,只在角落用银线歪歪扭扭地绣了一个极小的、抽象的雪花纹样,若不仔细看,几乎瞧不出来。
泠雪将自己配好的香饵仔细装进去,封好口,拿在手里端详半晌,嫌弃地撇撇嘴:
“丑死了。”
琥珀却笑道:
“娘娘,心意最重要。这香气多特别啊,闻着就让人心神宁静。这雪花纹样也别致,一看就是娘娘独有的心思。”
泠雪哼了一声,随手将香囊丢进一个空着的锦盒里:
“收起来吧。等哪天皇上来了,看他表现,再考虑给不给他。”
几日后,胤禛来承乾宫用晚膳。
膳后,两人对坐饮茶。胤禛似乎心情不错,说起前朝几件顺利推进的政务。泠雪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看似外行却总能切中要害的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