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雍亲王府正院却灯火通明,人影憧憧,透着一股与冰冷天气截然不同的焦灼。
嫡福晋乌拉那拉·柔则的产期到了。
从昨夜子时发动至今,已过了五六个时辰。
凄厉的痛呼断断续续从产房里传出,夹杂着稳婆焦急的鼓励和丫鬟们慌乱的脚步声。
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催产汤药的味道,弥漫在整个院落,压得人喘不过气。
胤禛负手站在院中,面沉如水。
寒风卷起他墨色大氅的衣角,他却浑然不觉。
他眉头紧锁。子嗣关乎国本,在这个关键时期,更关乎他的前路,由不得他不紧张。
他心底深处,未尝没有期盼过一位嫡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嫡系继承人。
宜修领着几个管事嬷嬷,井然有序地安排着热水、汤药、参片,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和关切,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沉稳模样。
只是那偶尔投向产房方向的、飞快掠过的眼神里,藏着几乎难以察觉的快意。
泠雪也来了。
她没往前凑,只远远地靠在廊下一根柱子旁,怀里揣着个小小的暖手炉。身上披着件银狐毛滚边的雪青斗篷,衬得她脸色有些苍白。
她不喜欢这种场合。但她还是来了,像是一种无声的观望,或者说一种对命运轨迹的冷眼旁观。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淌。院子里点起了灯笼。惨白的灯光映着每个人脸上不安的神情。
突然——
产房内传出一声极其凄厉、用尽全力的嘶喊。紧接着,是一阵短暂的死寂。
随即——
“哇——”
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婴儿啼哭,骤然划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生了!生了!”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福晋生了!”
产房内外瞬间发出巨大的道贺声。
稳婆喜气洋洋的高喊穿透门板:
“是一位小格格!母女平安!”
胤禛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失望,随即被一种如释重负的庆幸取代——格格也好。
他抬脚欲往产房去。
旁边的宜修,在听到“小格格”三个字时,眼底涌上了一丝嘲讽,脸上却堆砌着由衷的‘喜悦’:
“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姐姐辛苦了!快!快把准备好的赏钱散下去!”
就在这一片忙乱和喜庆的当口。
“不!!!”
产房内,爆发出柔则一声嘶哑尖锐、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绝望的尖叫。
“不是!不是阿哥!我的阿哥呢?我的儿子呢?你们把我的儿子藏到哪里去了?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响和稳婆丫鬟们惊恐的哭喊劝阻:
“福晋!福晋您冷静点!是位小格格!千真万确啊!您看看!”
“滚开!你们这些贱婢!合伙骗我!一定是你们!你们换走了我的儿子!是宜修!对!她害我!她换走了我的儿子!”
柔则的声音彻底失控,充满了崩溃的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