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崭新的、婴儿巴掌大小的、沉甸甸的镀金累丝凤鸟铜印;一块晶莹温润、代表了郡王格格身份的羊脂玉腰牌;还有一块小巧精致的赤金牌子,那是出入宫禁的凭证,上面刻着“和硕昭明格格”。
康熙帝从王座走下来。
他拿起那枚最沉的金印,掂量了一下,微微弯腰,郑重其事地将它放到了小泠雪平伸着的小手上。
金印入手一沉,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小泠雪的掌心迅速蔓延开来,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重量感。
她下意识地用两只小手捧住那枚精致的小印。
康熙帝看着她全神贯注的小模样,再对上她抬起的那双清澈的眼眸,那一贯严肃的帝王威仪终究没能绷住。
他伸出手,没去碰金印,而是很自然地轻轻拍了拍小丫头头顶上那颗摇摇欲坠的小珠冠。
“好好收着。”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笑意,“以后……看谁不顺眼,你就拿这个印敲他脑袋。”
这话带着点帝王的黑色幽默和难言的宠溺。
“?”
泠雪困惑地眨了眨眼,看看手里的小金印,又看看康熙帝眼中促狭的笑意。
她用力点头,并且把那枚金印下意识地抱得更紧了点,厉害的武器,收好。
这一“父女”互动的小插曲,打破了册封仪式的最后一点肃穆气氛。
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但心头都了然:这位和硕昭明格格,当真是圣眷优渥到了极点。
册封大典后,小泠雪——现在该叫和硕昭明格格,回到自己的小院,终于摆脱了那身压人的吉服和沉重的珠冠。
头发重新散开,换上了自己最舒服的、雪白色柔软里衣。
她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背后倚着蓬松的厚实靠枕。
嬷嬷小心翼翼地把新鲜出炉的金印、玉牌、腰牌。
用柔软的红绸包好,放进一个金丝楠木小匣子里,打算锁进格格房里的多宝阁最高那层。
就在嬷嬷转身要把匣子放起来的时候,一直安静的泠雪忽然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点点刚换衣服后的慵懒清透。
“嬷嬷,”
她拍了拍自己旁边软乎乎的坐垫,
“放这吧。”
嬷嬷愣了一下,看看手里的宝贝匣子,又看看格格软乎乎的靠垫。
“……格格是说?把印和牌子……放床上?”
“嗯。”
小泠雪用力点头,语气理所当然。
“这里暖和。”
嬷嬷哭笑不得。这赤金牌子金印的,是身份脸面,要紧得不得了的东西,您要放暖床上……
但看着格格那双眼睛里平静无波却不容置疑的眼神,气势不知不觉已经初具雏形。
再嬷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一肚子劝说的话咽了回去。
放就放吧。反正这屋里也没外人敢乱动格格的床头。
格格乐意,圣上都不管……她这老胳膊老腿的操什么闲心。
于是,那个装着代表和硕格格身份的信物的小金匣子,被郑重地搁在了床上,挨着小泠雪腿边。
小泠雪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安排,金匣子映着窗棂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夕阳光晕。她伸出小手,拍了拍那个小金匣子。
然后,她一歪身子,把自己埋进了蓬松的靠枕和厚软的坐垫里,像只找到最舒服暖炕的小猫。
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在雪白里衣上,她抓过一旁温热的小手炉捂在肚子上,满足地发出一声长长喟叹。
窗外最后一丝金色的阳光,暖融融地落在她长长的睫毛、眼尾那颗小小的痣。
温暖,安全,踏实。
和硕格格?挺好。
她迷迷糊糊地想,渐渐被暖意和这踏实感包围,沉入了黑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