镣铐“哗啦”一声锁上匡继鹤的手腕。
那冰冷的铁箍硌得骨头生疼。
他这才从呆怔中回过神来,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狗般嘶吼。
“张同敞!老夫是正五品致仕官!你无权擅抓朝廷命官!”
他挣扎着要起身。
张同敞脚掌死死踩住他膝盖弯。
“咔嚓”一声脆响。
匡继鹤疼得惨叫,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长剑“唰”地架在他咽喉。
剑尖抵着皮肤,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僵住。
“勾结乱民谋逆、破坏陛下新政,单凭这两条,够你匡家株连九族!”
匡用惠瘫在地上,脑袋埋进尘土里,不敢抬头。
东厂番子搜出的紫檀木账本,每页都用朱砂记着匡家给乱民的“粮饷”。
日期、数额、经手人,一笔笔清清楚楚,铁证如山。
杨寰挥挥手。
两名番子像拖死狗似的架起匡继鹤。
祖孙二人踉跄着往外走。
路过庭院时。
匡继鹤瞥见满地乱民尸体,还有被绳索捆成串的俘虏。
他脸色瞬间惨白,腿一软差点摔倒。
“传我命令!”杨寰冷喝。
“包围匡家大宅,男女老幼全部控制!查抄所有家产,重点查金银流向,顺藤摸瓜找其他士绅的勾连证据!”
“张总督手下留情啊!”
院外突然传来喧哗。
苏州知府带着十几个锦袍乡绅,抬着八抬大轿赶来。
轿子里的礼盒打开,金银珠宝、翡翠玛瑙堆得像小山,足有两万两白银的分量。
为首的吴天禄拱手哈腰,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张总督,匡大人一时糊涂犯了错,看在咱们江南士绅几十年的情分上,从轻发落吧!”
杨寰快步凑到张同敞耳边,气息压得极低。
“这些人全是钱龙锡的爪牙!上次陈演走私案,他们几家都有份分赃!”
张同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上前一步踩住礼盒边缘。
金银珠宝“哗啦啦”滚了一地。
“从轻发落?”
“乱民围攻徐家时,你们怎么不出来劝?烧仓库、杀护院的时候,你们在哪?”
“如今主谋被抓,倒来送银子求情 —— 是觉得本督贪财,还是觉得陛下的新政能任你们践踏?”
吴天禄脸色一僵,强装镇定道。
“总督误会了!我们是怕株连过广,激起江南民怨啊!”
“民怨?”张同敞指向院外被押的俘虏,声音陡然拔高。
“这些乡民大多是你们的佃户!你们用‘免三年租子’的谎言哄他们卖命,转头就把他们当替罪羊!”
“真正的民怨,是你们囤积居奇、兼并千亩良田,逼得百姓卖儿卖女造成的!”
杨寰突然动了。
伸手揪住吴天禄随从的衣领,从袖管里拽出一封封蜡封密信。
扯开火漆一看,落款全是“钱龙锡”。
“‘若事败,可让吴天禄等人出面说情,许以徐家产业三成’—— 这也是误会?”
杨寰将密信“啪”地拍在吴天禄脸上。
“刚才你塞给我的五千两银票,我还没谢你呢!不过比起抄你家的万两白银,这点钱不值一提!”
吴天禄等人脸色骤变,转身就要往轿子里钻。
“拿下!”张同敞一声令下。
官兵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将十几个乡绅按在地上,铁链锁手腕的声音此起彼伏。
“张同敞你敢!”吴天禄疯狂挣扎。
“江南士绅遍布朝野,你抓我们,迟早要被罢官抄家!”
“罢官抄家?”张同敞踩住他后背。
“陛下要的,就是彻底清算你们这些吸大明血的蛀虫!”
总督府审讯室里,烛火摇曳,映着满地刑具。
匡继鹤一开始还嘴硬。
直到杨寰将他与钱龙锡的往来书信、挪用漕运银两的账本,还有他给乱民发粮饷的签收册,全堆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