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昌时的急切呐喊刚落,密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满朝荐手指敲了敲桌面,突然一拍大腿,眼中闪过狠厉之色。
“吴大人说得对!坐以待毙就是等死,不如主动出击!”
他站起身,从袖中摸出一份折得整齐的名单。
纸页边缘都磨得起毛。
“江南宗族盘根错节,我早联络了苏州、松江、常州的十大家族!”
“只要我们登高一呼,立马能凑出数万乡民,踏平徐家不是问题!”
“乡民凭什么帮我们?” 倪文焕往前凑了凑,脖子伸得老长。
“他们跟徐家无冤无仇,犯不着拼命!”
“用舆论裹着利益砸!” 钱龙锡冷笑一声,手指戳着名单上的宗族名。
“散布谣言,就说徐家勾结后金!”
“说他们把棉纱高价卖给努尔哈赤,害得江南棉价暴涨,乡民买不起布、织户赚不到钱,全是徐家搞的鬼!”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
“再许好处!抄了徐家后,他们的田地、布匹、银钱,全分给乡民!有利可图,他们能疯了似的往前冲!”
吴昌时拍着桌子叫好,木桌被拍得嗡嗡响。
“好!就这么干!”
“明日一早,让各宗族族长带着乡民,打着‘讨贼报国’的旗号围徐家大宅!”
“另外,派人去巡抚衙门!孙承宗刚到苏州,根基未稳,先把他控制住 —— 他是朱由校的人,绝不能让他坏了咱们的事!”
众人齐声应和。
密室里的烛火被气流吹得乱晃,映着一张张狰狞的脸。
一场裹挟乡民的暴乱,就此敲定。
次日天刚蒙蒙亮,苏州城外的市集还没热闹起来,就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踏破。
“徐家通敌后金!赚卖国钱!”
“抄徐家!分田地!分布匹!”
口号声震天响。
领头的是十几个身着绸缎的宗族族长,手里挥舞着写着 “讨贼” 的木牌。
身后跟着数万乡民 —— 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握着棍棒,脸上满是被谣言和利益点燃的狂热。
人群像决堤的洪水,直奔徐家大宅。
沿途的摊贩吓得连忙收摊,躲闪不及的货郎被撞翻在地,货物撒了一地。
徐家护院早有防备,手持刀棍守在大门前。
为首的护院头领大喝:“奉朝廷新政,徐家是官营织厂原料供应处!尔等聚众闹事,是要谋逆吗?”
“谋逆的是徐家!” 一个族长跳出来,指着大门喊。
“他通敌卖国,我们是替天行道!冲进去!分东西!”
乡民们疯了似的往前冲。
护院们奋力抵抗,刀棍相撞声、惨叫声混在一起。
可乡民实在太多,护院很快被冲散,厚重的朱红大门 “轰隆” 一声被撞开。
乡民们蜂拥而入,四处打砸抢烧。
织机被掀翻,丝线扯得满地都是,布匹仓库被点燃,火光舔着堆积如山的棉花,黑烟裹着焦糊味,呛得人直咳嗽,连天边的云彩都染成了黑红色。
“住手!你们这是谋逆!” 徐光启的族弟徐光弼手持长剑冲出来,剑刃劈倒一个砸缸的乡民,厉声怒斥。
可没等他再动手,就被几个乡民从背后扑倒,棍棒像雨点般砸下来。
徐光弼惨叫一声,长剑脱手,后背很快被打得血肉模糊。
混乱中,有人抢了银箱,有人抱走了布匹,还有人冲进内院,把徐家的藏书、家具全搬了出来,堆在院子里点火焚烧。
噼啪声中,徐家百年基业,转眼成了火海。
而此时的巡抚衙门,孙承宗刚下马车,脚还没沾地,就被十几个身着短打的死士围了起来。
“孙大人,得罪了!” 死士首领上前一步,手中的匕首抵在孙承宗腰上,声音冰冷。
“只要你安分待着,我们不伤你,等事成之后,自然放你走。”
孙承宗怒目圆睁,指着对方的鼻子怒斥。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勾结宗族、煽动乡民、劫掠良民!就不怕陛下震怒,将你们满门抄斩吗?”
“陛下?” 死士首领嗤笑一声,挥手示意手下把孙承宗架进衙门。
“等京城收到消息,江南早是我们的天下了!到时候朱由校不得不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