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后金细作,奉努尔哈赤之命潜伏在大明境内已有两年,专门打探大明的军粮动向。
可眼前这热闹而充满希望的景象,早已把他的心思搅得乱七八糟。
“董大哥!快来搭把手!” 村民王老汉挥着锄头,大声地喊着,锄头把上还挂着半袋种子。
“农官说这玩意儿冬天都能收获!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董大河放下货担,货担 “咚” 地一声砸在地上,仿佛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盯着田埂上堆成小山的种子,又看了看村民脸上洋溢的笑容。
那笑容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是在后金境内想都不敢想的活气。
两年前,他从后金逃出来时,境内正闹着饥荒。
八旗兵抢光了所有的粮食,百姓们只能啃树皮充饥。
可大明这边呢?
官府给流民分地,还免去三年的赋税,现在又送来了能亩产千斤的番薯种。
“董大哥,发啥愣?” 王老汉塞给他一把种子。
“你那三亩地也种上!秋天收了,娶个媳妇不成问题!”
种子落在掌心,带着泥土的温热。
董大河猛地攥紧手,指节泛白。
他想起穆果尔,另一个后金细作,上月投靠了东厂。
不仅没有被治罪,还分了三亩地,如今正带着媳妇翻地。
“后金是火坑,大明才是活路!” 他咬着牙,毅然转身就往村头的歪脖子树走去。
那是东厂暗哨的接头点。
货担被他扔在地上,里面藏着的后金密信,被他掏出来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嚼烂。
同一时刻,辽东赫图阿拉的汗宫里,烛火被风吹得乱晃,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努尔哈赤坐在虎皮椅上,手指用力地抠着椅背上的兽毛,脸色黑得像锅底。
“刘爱塔!李永芳!给朕说清楚!” 他的怒吼声震得殿梁都发颤。
“派去大明的细作,怎么全没信了?”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京畿的军粮数、山东的驻军布防,一份情报都没传回来!”
刘爱塔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撞得金砖响。
“大汗!三十名细作,二十五人失联,剩下五个也断了联络……”
“断了联络?” 努尔哈赤猛地拍桌,茶杯砸在金砖上,瞬间碎成渣。
“是被明军抓了,还是你们吃里扒外?”
李永芳也跟着跪倒,后背渗着冷汗,湿透了衣衫。
“大汗息怒!臣查到…… 大明最近日子过得红火,京畿的流民都有地种,新作物亩产千斤!”
“那些细作…… 怕是被大明的日子吸引,投诚了!”
“投诚?!” 努尔哈赤双目赤红,仿佛要喷出火来,靴底用力地碾着地上的瓷片。
“一群喂不熟的狗!老子养着他们,他们竟敢投靠明狗!”
他站起身,背着手开始踱步,虎皮椅被他撞得往后滑。
“没有情报,朕怎么知道明军的虚实?怎么打锦州?怎么进关?”
刘爱塔和李永芳趴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冷汗顺着额角滴在金砖上,形成一个个小水渍。
努尔哈赤突然停下脚步,脚踩在瓷片上,声音冷得像冰。
“给朕查!掘地三尺也要查!”
“叛逃的,诛九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还有!三天之内,重建情报网!建不起来,你们就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