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命令,骆思恭带两百锦衣卫随行,工部的工匠即刻动身!”
次日天刚亮,队伍就出了天津城,往登莱方向赶。
晓行夜宿,第五日午后,登莱巡抚袁可立带着兵丁在城外候着。
“徐大人一路辛苦!”
袁可立快步上前,握着徐光启的手,指节全是老茧。
这是常年练弓磨出来的。
“袁大人守登莱三年,辛苦了。”
徐光启回握,目光扫过他身后的兵丁,个个腰杆挺直,甲胄擦得发亮。
两人没多寒暄,直奔旅顺口。
礁石滩上,海浪 “啪” 地拍在礁石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徐光启的官袍。
他踩着礁石上的青苔,走到最前端,极目远眺。
湛蓝的海面望不到头,旅顺口像只张开的钳子,死死咬着渤海湾。
“好地方!”
徐光启猛地一拍礁石。
“这里水深港阔,建两座炮台扼住两侧,就是铜墙铁壁!”
他从袖里摸出图纸,铺在平整的礁石上。
“这里建船坞,能停三十艘战船;那边挖粮库、军械库,跟炮台连起来!”
“再在港口设闸,战时一放,敌船插翅难飞!”
袁可立蹲在旁边,手指点着图纸。
“徐大人想得周密!只是工程要二百万两,人力也缺啊!”
“陛下已拨款,人力从当地征,再调预备役青壮!”
徐光启笔尖在图纸上画着圈。
“让他们一边干活一边熟悉防务,一举两得!”
他抬头,眼里闪着光。
“等军港建好,再在登莱建火器厂,水师配上火炮,就能直捣后金的老巢!”
接下来的三日,徐光启天天泡在工地上。
晨光里,他教工匠看西洋筑城图纸。
日头正中,他蹲在石堆旁和民夫一起啃干粮。
暮色中,他提着油灯查勘地基。
骆思恭跟在他身后,绣春刀的刀鞘撞着礁石响。
“大人,这些工匠里有古怪!”
“昨天有个挑灰的,盯着您的行程问了三次!”
徐光启头也没抬,指尖戳着炮台地基的画线。
“登莱刚平乱,鱼龙混杂很正常,盯紧点就行。”
他没当回事。
满脑子都是军港建成的样子,压根没察觉死亡的阴影正在逼近。
石堆后,一名穿粗布衫的工匠蹲在那里,手里捏着泥刀,眼珠却直勾勾盯着徐光启的背影。
他袖口滑下,露出手腕上的刺青。
那是孔家旧部的标记。
不远处,挑着鱼担的渔民路过工地,放下担子歇脚,指节却攥着藏在鱼筐里的短刀,刀把上缠着防滑的麻绳。
海边的茅屋里,吴昌时派来的杀手正磨着刀,刀刃映着油灯的光,泛着冷森森的寒。
此时的天津城外,一匹快马正往京师疾驰。
马背上的骑士裹着黑衣,怀里揣着密报,封皮上画着个小小的 “孔” 字。
密报上只有三行字。
徐光启驻旅顺口工地,每日未时查地基。
孔家旧部已就位,杀手十名,午时动手。
江南士绅候消息,逼宫在即。
马蹄踏过官道的石子,溅起的火星,映着骑士眼里的狠光。
乾清宫里,朱由校正翻着礼部呈上来的选妃名册,指尖点着一名勋贵之女的名字。
“这姑娘不错,知书达理。”
魏忠贤站在旁边,手里捧着茶,心里却总觉得发慌。
东厂的番子还没传来韩爌的动静,太反常了。
他刚想开口提醒,就见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闯进来。
“皇爷!东厂急报!”
旅顺口的工地上,日头刚过午时。
徐光启蹲在地基旁,拿着尺子量着距离,对工匠们道。
“炮台地基要挖三丈深,不然扛不住红衣大炮的后坐力!”
阳光洒在他的背上,官袍泛着淡淡的尘光。
石堆后,那名伪装工匠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短刀。
刀鞘磨得发亮,映出徐光启低头量尺的身影。
不远处的鱼筐里,短刀的刀柄被渔民攥得发白。
茅屋里的杀手们,已经摸出了门,脚步轻得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