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同敞嗤笑一声,往前一步。
铳管几乎要碰到潘泰礼的官袍。
他眼神锐利如刀。
“陛下旨意写得明明白白,孔府通敌谋逆,当诛九族!潘大人,你这是要违抗皇命?”
“放肆!”
潘泰礼气得吹胡子瞪眼。
指着张同敞的鼻子骂。
“你一个武夫,懂什么家国大义?孔府是天下士子的根!你若敢毁了它,必将背负千古骂名!”
“千古骂名?”
张同敞突然狂笑起来。
笑声震得周围士兵的耳朵嗡嗡响。
他双目赤红。
猛地揪住潘泰礼的衣领,把人拽到自己面前。
声音沙哑带颤。
“当年我祖父张居正推行新政,你们这些士大夫百般阻挠,搞暗箱操作罗织罪名,抄我张家满门,夺我祖父爵位,让张家老小沿街乞讨!”
“那时你们怎么不说家国大义?怎么不提文脉根基?”
他抬手戳着潘泰礼的胸口。
“你们抱团取暖,用潜规则打压异己,把皇权当摆设!如今轮到你们了,倒想起士林体面了?”
潘泰礼被怼得哑口无言。
脸色从红涨到惨白。
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他没想到张同敞这么刚,还敢当众揭他的老底。
情急之下。
他双腿一弯,“噗通”一声瘫在地上。
对着张同敞连连磕头。
“张千总!老夫求你了!暂缓攻城!容老夫上书陛下,为孔府辩白几句!”
这一跪,彻底点燃了张同敞的怒火。
他想起祖父被抄家时,也是这样跪在士大夫面前求饶。
却只换来更残酷的迫害。
家产被抢,儿子被逼死,祖父活活气死在流放路上。
“你给我起来!”
张同敞双目赤红。
一把揪住潘泰礼的头发,把人从地上拽起来。
“你们这些伪君子,就会用下跪博同情,用道德绑架他人!我受够了!”
他猛地夺过身旁亲兵的火枪。
枪口“咔嚓”一声顶上潘泰礼的胸口。
冰冷的枪管压得对方呼吸一滞。
潘泰礼吓得魂飞魄散。
两眼圆睁。
双腿发软差点尿裤子。
挣扎着想要后退。
“张同敞!你敢!擅杀朝廷命官,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疯了吗?”
“疯了?”
张同敞的手指已经扣在扳机上。
眼中满是决绝。
声音沙哑而冰冷。
“我祖父满门蒙冤时,你们怎么不跟我说株连九族?”
他凑近潘泰礼的耳朵。
气息带着杀意。
“我今日便替祖父,替天下所有被你们迫害的人,讨回公道!”
营寨内的士兵们都惊呆了。
手里的刀枪都忘了握紧。
他们早就听说过张千总的身世。
也清楚他对士大夫的恨。
可没人敢想,他真的敢拔枪对着巡抚大人。
远处的孔府箭楼上。
孔胤植正踮着脚张望。
眉头拧成疙瘩。
他等了半个时辰,还没见潘泰礼回来。
心里直打鼓。
“怎么回事?潘大人怎么还没消息?难道出岔子了?”
他不知道。
营寨里早已上演生死对峙。
枪口正顶着他最后的希望。
潘泰礼能躲过这致命一枪吗?
张同敞真敢开枪杀巡抚,朱由校会护着他吗?
孔府的行贿计划彻底泡汤,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围城?
皇权与士大夫集团的矛盾,会不会因为这一枪,彻底引爆全国动荡?
张同敞看着潘泰礼惊慌失措的脸。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冷笑。
一字一句道。
“这一枪,是替我祖父,也替大明的公道!”
扳机,在他指尖缓缓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