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派则觉得,现在反抗只会引火烧身,不如暂时妥协,等陛下消了气,再找机会劝说。
钱谦益是激进派的领头人,他召集了几名东林党官员,在自己的私宅里密谋。
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偷听。
“陛下用西厂打压士绅,就是在削弱我们东林党的根基!”
“士绅是我们的靠山,士绅倒了,我们在朝堂上就没了支持!”
钱谦益攥着拳头,指节发白。
“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想办法让西厂名声扫地,让陛下不得不废除它!”
一名官员道:“可现在陛下刚解决漕粮危机,百姓都支持他,说他是‘为民做主的好皇帝’,我们怎么反击?”
“没人会信我们的话啊!”
“百姓支持他,是因为粮价降了,能吃饱饭了。”
钱谦益冷笑,手指敲着案几。
“等过段时间,西厂的人在江南难免会出错,只要他们敢欺压一个百姓,我们就把消息传出去,添油加醋说西厂‘杀良冒功’。”
“到时候百姓就会反过来骂陛下,说他纵容西厂作恶!”
众人纷纷点头,决定暂时潜伏,像毒蛇一样盯着西厂,等待西厂出错的时机。
而乾清宫里,朱由校正在看着董其昌写的 “忏悔疏” 和 “劝缴赋书”,嘴角勾起一抹笑。
“写得不错,把士绅的贪婪、虚伪都写出来了,比文官的奏疏真实多了。”
他对魏忠贤道:“让崇文寺把这两篇文章印十万份,用大红纸印刷,贴遍全国各州府的城门,让百姓都知道,朕征税不是为了自己享乐,是为了大明,为了他们能吃饱饭、穿暖衣!”
魏忠贤连忙应诺,脸上堆着笑。
“奴婢这就去安排,让崇文寺的人连夜印刷,保证明天一早,每个百姓都能看到,都知道陛下的苦心!”
朱由校又道:“再传旨,让江南的官员,把追缴上来的税银,拿出一成用来救济流民,两成用来修河堤。”
“去年江南发大水,河堤塌了不少,正好趁这个机会修好,让百姓真正得到好处,知道跟着朕有饭吃。”
他知道,光靠武力镇压还不够,还得用恩惠拉拢百姓,这样才能巩固胜利的果实,让士绅和文官的反抗没人支持。
消息传到江南,百姓们拿着董其昌的 “劝缴赋书”,一边看一边骂士绅 “黑心”。
又看到官员们带着粮食救济流民,拿着工具修河堤,对朱由校的好感越来越强。
之前对西厂的恐惧,也渐渐变成了支持,甚至有人主动给西厂的士兵送水送粮。
就在一切渐渐平息的时候,一个消息传到了京城。
致仕的前礼部尚书顾起元、前工部尚书朱吾弼,要亲自押送江南的士绅税粮进京,说是 “为陛下分忧,替士绅表忠心”。
“他们要干什么?”
朱由校看着密报,眉头皱起,手指在 “顾起元”“朱吾弼” 的名字上敲了敲。
这两个人都是江南士绅出身,致仕前还帮着士绅说过话,现在突然要押粮进京,肯定没那么简单。
魏忠贤道:“皇爷,顾起元和朱吾弼都是江南士绅的‘老靠山’,他们亲自押粮进京,怕是想借机向陛下施压,让陛下对士绅手下留情,别再让西厂查抄士绅家产。”
朱由校冷笑一声,放下密报。
“他们想给朕难堪?想借着‘送粮’的由头替士绅求情?朕就陪他们玩玩,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胆子。”
他对魏忠贤道:“传朕旨意,让百官都到通州码头迎接,朕也要去,亲自接这‘救命的粮’,看看他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三日后,通州码头上,人山人海。
百姓们挤在岸边,想看看 “皇帝接粮” 的场面。
百官们穿着官服,站在码头两侧,眼神里满是好奇。
西厂的番役拿着刀,在周围巡逻,防止有人闹事。
顾起元和朱吾弼穿着便服,站在粮船的船头,身后跟着几名江南士绅代表,一个个脸色严肃,像要上刑场一样。
粮船靠岸后,顾起元率先走下来,手里捧着一本账册,账册封皮上写着 “江南税粮五十万石清单”,走到朱由校面前,躬身行礼。
“老臣顾起元,恭迎陛下。”
“这是江南士绅缴纳的税粮账册,共计五十万石,老臣亲自押送进京,交到陛下手里,不负陛下的信任。”
朱由校接过账册,翻了几页,笑着道:“顾先生辛苦了,这么大年纪,还亲自押粮,一路风吹日晒,真是为大明费心了。”
顾起元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陛下,老臣押粮进京,不是为了邀功,是想告诉陛下,江南士绅不是不愿缴税,是希望陛下能体恤士绅的难处。”
“西厂的人在江南滥杀无辜,连没欠税的百姓都被牵连,已经有不少人来向老臣诉苦了!”
“老臣恳请陛下,罢设西厂,让文官来处理征税事务,这样才能让江南安定,让士绅安心缴税。”
朱吾弼也上前一步,跟着躬身。
“陛下,西厂的人在江南,不仅查抄士绅家产,还抢百姓的东西,百姓们都怕了!”
“老臣恳请陛下,罢设西厂,恢复文官治理,别让陛下的名声被西厂败坏!”
周围的百官都屏住呼吸,看着朱由校,想知道皇帝会怎么回应。
是妥协,还是继续硬刚。
朱由校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变得冰冷,声音也带着威严。
“顾先生、朱先生,朕设立西厂,是为了追缴欠税,救济百姓,不是为了滥杀无辜!”
“如果西厂的人真的欺压百姓,朕自然会严惩,抄他们的家,斩他们的头!”
“但罢设西厂,绝无可能!”
顾起元和朱吾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失望,还有一丝不甘。
顾起元道:“陛下,老臣已经老了,不求别的,只求陛下能以江山社稷为重,别让士绅寒了心,别让大明的根基动摇。”
“士绅要是倒了,谁来帮陛下治理地方,谁来帮陛下募兵抗后金?”
朱由校没有再说话,转身就走,龙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留下一阵风。
留下顾起元、朱吾弼和百官,站在码头上,脸色各异。
有的官员偷偷笑,有的官员皱着眉,还有的官员盯着顾起元,眼神里满是警惕。
顾起元看着朱由校的背影,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
“看来,这场争斗,还远远没有结束啊。”
朱吾弼点头,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
“我们能做的,就是把西厂‘欺压百姓’的消息传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陛下的铁腕,已经伤了大明的根基。”
“而且,我已经让人给黑风口的海盗送了信,告诉他们西厂税银船队的路线,让他们趁机劫船,给陛下添点麻烦!”
顾起元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而朱由校回到乾清宫,站在窗前,望着通州码头的方向,心里知道,顾起元和朱吾弼不会善罢甘休,江南的士绅、文官集团,也不会就此屈服。
这场由征税引发的斗争,只是换了一种形式,还在继续。
他不知道的是,黑风口的海盗已经收到了朱吾弼的密信,正调整快船的位置,等着西厂的税银船队送上门。
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海上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