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辽东军饷都拖了十日,将士们都快哗变了!”
“他们知道,只是不在乎。”
朱由校冷笑,走到舆图前,手指戳着“江南”的位置。
“他们的俸禄从国库来,却帮着士绅逃税,生怕动了自己的田产利益。”
他顿了顿,对魏忠贤道。
“传朕旨意,凡欠税超五万两的士绅,革除功名,田产没收一半。”
“超十万两的,流放三千里,家产全充公。”
“敢反抗的,全家抄斩,首级挂在城门示众!”
“另外,再调五千边军去江南,归阮大铖调遣,谁敢阻拦征税,不管是官员还是士绅,就地处斩!”
魏忠贤躬身应诺,心里越发敬畏。
陛下这次,是真的铁了心要把江南士绅的油水榨干净,连一点情面都不留。
旨意下达的当天,南直隶的官员们就炸了锅。
巡抚申用懋、布政使王廷锡召集了二十余名南直隶官员,在巡抚衙署内商议。
案上的茶都凉了,没人敢喝。
“陛下这是要把江南士绅赶尽杀绝啊!”
申用懋拍着案几,声音里满是愤怒。
茶杯都被震倒了,茶水洒在奏疏上。
“西厂已经查抄了徐、董两家,现在再调五千边军,江南就真的要乱了!”
“百姓会说我们这些官员没用,连士绅都护不住!”
王廷锡叹了口气,揉着发疼的额头。
“我们已经写了十封奏疏,陛下一封都没批,反而下了更狠的旨意,这可怎么办?”
“总不能看着江南士绅被赶尽杀绝吧?”
“还能怎么办?”
一名御史站起来,眼神决绝,手按在朝笏上。
“我们去左顺门请愿!跪到陛下收回旨意为止!”
“士绅不能倒,江南的税赋根基不能塌!要是士绅都跑了,以后江南的税谁来缴?”
众人纷纷附和。
当天下午,二十余名南直隶官员就穿着官服,捧着朝笏,来到左顺门外。
“扑通”一声齐刷刷跪下,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
“请陛下罢设西厂,勿要以骄兵悍将欺我士绅啊!”
申用懋高举朝笏,声音沙哑,朝着乾清宫的方向高喊。
朝笏上还沾着早上的墨痕。
其他官员也跟着喊,声音此起彼伏。
引来了不少宫人、太监围观,却没人敢上前劝阻。
他们都知道,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谁劝谁倒霉。
上次有个小太监劝了一句,就被杖责三十,扔进了诏狱。
左顺门外的请愿,从下午持续到黄昏。
官员们的膝盖跪得红肿,渗出血来,染红了官袍的下摆。
嗓子喊得沙哑,连话都说不完整,却始终没等来朱由校的回应。
有的官员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被同伴用凉水泼醒后,又接着跪。
有的官员眼泪直流,却还是挣扎着举起朝笏,希望能感动陛下。
“陛下!江南士绅为大明效力多年,万历年间倭寇犯境,是士绅捐钱募兵。”
“天启初年水患,是士绅开仓放粮!不能这么对待他们啊!”
王廷锡趴在地上,朝着乾清宫的方向磕头,额头磕得流血,染红了身前的青石板。
“求陛下开恩,收回旨意,罢设西厂!”
围观的宫人里,有人偷偷抹眼泪,却没人敢说话。
他们知道,陛下的决心,不是几句哭喊就能动摇的。
去年东林党请愿,陛下也是这么冷着脸,最后还抓了三个领头的。
天渐渐黑了,宫里的灯笼亮了起来。
橘黄色的光映在左顺门的红墙上,显得格外凄凉。
左顺门外的官员们还在跪着,高喊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却依旧没有停止。
他们不知道,乾清宫里的朱由校,正站在窗前,听着外面的喊声,脸色冰冷得像结了冰。
“他们还在喊?”
朱由校问魏忠贤,眼神没离开窗外的灯笼。
“回皇爷,还在喊。”
魏忠贤低声道,手里捧着暖炉。
“不用。”
朱由校打断他,手指敲击着窗棂。
“让他们喊,喊到他们自己放弃为止。”
“朕要是连这点压力都扛不住,还怎么改革,怎么保住大明?”
“这些官员,嘴上说护着士绅,其实是护着自己的田产,以为朕不知道?”
魏忠贤不敢再说话,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听着外面断断续续的喊声。
心里知道,这场皇权与士绅集团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后面还会有更激烈的冲突。
左顺门外,申用懋看着越来越暗的天,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
心里满是绝望,却还是挣扎着站起来,再次高喊。
“请陛下罢设西厂,勿要以骄兵悍将欺我士绅啊!”
其他官员也跟着站起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高喊。
声音在寂静的宫门外回荡,带着悲壮,也带着不甘。
就在这时,一名暗探穿着便服,快步跑到阮大铖在京城的临时住处,压低声音道。
“大人,黑风口的海盗已经集结了二十艘快船,准备在三日后劫西厂的税银船队!”
阮大铖正在整理江南士绅的缴税清单,听到这话,眼神一冷,手里的笔“啪”地掉在纸上。
看来,这场征税风暴,又要多一场血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