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庆盯着浙兵手里的撞门锤，铁头泛着冷光。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
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府门前的青石板上。
“戚将军，再容我半日！我一定把账册整理好，全额缴税！”
他的声音发颤，往后退了半步，试图拖延时间。
他还在等海盗的消息，只要海盗动手，就能打乱西厂的节奏。
戚金冷笑，眼神像淬了冰。
他抬手一挥：“撞门！别跟他废话！”
两名浙兵扛着撞门锤，肌肉绷紧，朝着朱漆大门狠狠砸去。
“轰隆 ——”
第一下，门板裂开一道缝，木屑飞溅到徐元庆的官袍上。
“轰隆 ——”
第二下，门板应声而断，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浙兵们蜂拥而入，刀光在庭院里闪着冷光。
徐家的家丁吓得扔掉刀，“扑通扑通”跪地求饶，有人甚至吓得尿了裤子。
徐元庆瘫坐在地上，看着冲进来的士兵，双腿发软。
他的眼神里满是绝望。
他等的海盗，还没消息，自己却先栽了。
西厂江南征税署内，汪应蛟正对着欠税名单皱眉。
他的指尖划过“苏州府庶民田亩”一栏，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看着就不对劲。
下属林夔指着名单上的“张阿三”“李老栓”：“大人，这些庶民都是佃户，家里只有几分薄田，却登记了几十亩，明显是士绅‘诡寄’的！”
“胥吏收了好处，帮着瞒报，把士绅的田挂在穷人名下，逃税避查！”
“诡寄？”
汪应蛟接过名单，指尖用力戳着“张阿三”的名字，纸都被戳破。
“这些人胆大包天，把朝廷的税制当儿戏！”
他顿了顿，对林夔道：“你把这些‘诡寄’田产的名单整理出来，附上胥吏受贿的证据，和欠税名单一起递进京，让陛下知道江南的水有多深，士绅和胥吏勾结得多狠！”
林夔连忙应诺，转身去整理文件，脚步急促得像踩在火上。
李永贞走进来，手里拿着两份卷宗，封皮上贴着“徐阶家族”“董其昌家族”的红签。
“汪大人，查清楚了！”
“前首辅徐阶的后人徐元庆，欠税十五万两，滞纳金五万两，共二十万两！”
“董其昌家族欠税十二万两，这两家是江南士绅的头，拿下他们，其他小士绅就不敢反抗了！”
汪应蛟眼睛一亮，拍着案几：“好！就从这两家下手！”
“戚金带三百浙兵去徐府，负责清丈田亩、看管家人！”
“赵率教带两千边军去董府，防止董其昌逃跑！”
“今日之内，必须完成清丈，追缴欠税，敢反抗的，直接斩！”
半个时辰后，华亭徐府外，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尘土飞扬。
赵率教率领两千边军，围着徐府列成方阵，长枪如林，弓箭上弦，箭尖对着府门。
百姓们远远围着，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这是前首辅徐大人的家吧？怎么被军队围了？”
“听说欠了朝廷二十万两税银！西厂来追缴了，徐元庆还想赖！”
“二十万两？徐家粮仓堆得满当当，还逃税，该杀！”
议论声中，户部主事陈锦和内廷太监李进忠捧着罚单，走进徐府大门，脚步踩在庭院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徐元庆被士兵押着，站在庭院中央，官袍上沾着尘土，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抖。
“徐元庆，奉陛下旨意，查得你家欠税十五万两，滞纳金五万两，共计二十万两，限今日缴清！”
“否则，查抄家产，男丁充军，女眷没入教坊司！”
陈锦高声宣读，声音传遍整个徐府，连后院的丫鬟都听得清清楚楚。
徐元庆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疯狂：“不可能！我家哪欠这么多？你们这是诬陷！是冯铨公报私仇！”
“诬陷？”
李进忠冷笑，把账册扔在徐元庆面前，账册翻开的一页，“五千亩田只报两千亩”的字样格外刺眼。
“这是崇文寺查的你家田亩账，还有三家当铺、两座粮栈的流水，去年赚了八万两，一分税没缴，你还敢狡辩？”
徐元庆看着账册，脸色瞬间灰败，却依旧嘴硬：“我家没钱！去年遭了水灾，粮仓空了，缴不起！”
“缴不起？”
西厂千户孙云鹤从士兵身后走出，手里的绣春刀出鞘，寒光闪过。
“陛下有令，抗税者，斩！”
徐元庆吓得后退一步，却突然喊道：“我是前首辅徐阶的后人！东林党会为我报仇的！你们敢动我，叶向高不会放过你们！”
“东林党？”
孙云鹤冷笑，手腕一扬。
“噗 ——”
鲜血溅在庭院的青石板上，像一朵暗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