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才(李三才字)!你看这报表!”他把账册拍在案上,声响刺耳。
“去年松江纱厂每月最多产五万匹,今年竟暴涨到十五万匹!这绝不可能是旧法纺纱能做到的!”
李三才拿起账册,手指划过“八十万两利润”的数字,眉头越皱越紧。
“上个月还从西洋订了十万匹订单……”他喃喃自语。
“徐光启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两人沉默半晌,突然异口同声道。
“新式纺纱技艺!”
徐时霖激动地站起身,袍角扫过茶盏。
“定是朱由校给了徐光启新式技艺!”
“有了这东西,徐家纱厂能垄断江南棉业,内廷的银子会越来越多!”
“咱们的棉纺作坊,迟早被挤垮!”
李三才的脸色瞬间铁青。
他在江南有十余家棉纺作坊,每年能赚三十万两,若是徐家垄断市场,他就得彻底破产!
“好一个朱由校!”他猛地抓起案上的青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碎片四溅,茶水溅湿官袍,还沾了几点泥污。
或许是怒气攻心,他突然捂住胸口,“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地上的账册,连字迹都糊了。
“子才!你没事吧?”徐时霖连忙上前搀扶。
李三才推开他,眼神狠厉如狼,牙齿咬得咯咯响。
“我没事!”
“传我命令!立刻派心腹南下,联络江南士绅大族!”
他喘着粗气,一字一句道。
“不管用什么办法。”
“要么抢来新式技艺,要么一把火烧了纱厂!”
“绝不能让这‘奇技淫巧’动摇我们士大夫的根基!”
徐时霖眼中闪过狠戾。
“好!江南士绅都靠棉业吃饭,定会跟我们一起干!”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疯狂。
他们清楚,朱由校掌控了新式技艺,东林党不仅会丢朝堂话语权,连经济根基都会崩塌,到时候只能任人宰割。
私宅外,夕阳西下,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徐时霖急匆匆走出大门,带着五名心腹翻身上马。
马蹄声“哒哒”消失在街道尽头,扬起的尘土混着暮色落地。
李三才独自站在厅中,望着地上的鲜血和瓷片,心里涌起绝望与疯狂的交织。
他从政三十年,历经三朝,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惧。
朱由校不像万历怠政,不像泰昌短命,他有手腕、有魄力,还握着能颠覆传统的新式技艺。
这样的帝王,是东林党最大的噩梦!
“朱由校,你想动我们士大夫的奶酪?没那么容易!”李三才喃喃自语,眼神里满是狠厉。
“江南是我们的天下,就算毁了纱厂,我也要让你知道,士绅的力量,不是你能撼动的!”
他不知道,私宅对面的茶摊里,一名穿粗布衣裳的锦衣卫正低头喝茶。
把他摔杯吐血、派心腹南下的一举一动,全记在油纸伞内侧。
片刻后,锦衣卫起身离去。
油纸伞下的密报,正快马加鞭送往乾清宫。
乾清宫内,朱由校刚接过密报,扫过“李三才欲南下毁纱厂”的字句,嘴角勾冰冷的笑意。
他拿起朱笔,在密报上写下“候捕”二字,墨汁透纸,力透纸背。
李三才想毁他的实业根基?那他就先毁了东林党的老巢,看谁先撑不住。
魏忠贤站在一旁,见皇帝神色平静却透着刺骨寒意,心里暗暗庆幸。
这群人是真的把陛下逼到了绝路,接下来,该轮到陛下反击了!
远在松江的徐光启,还不知道李三才的阴谋,正在纱厂查看新式纺纱机的运转情况。
机器“轰隆”作响,雪白的棉纱源源不断织出。
工人们手脚麻利地接线、卷纱,脸上满是忙碌的喜悦。
每月能多赚二两银子,够养活全家了。
徐光启抚摸着冰冷的机器,指腹划过齿轮的纹路,心里满是欣慰。
这是陛下力推的实业,是大明复兴的希望,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毁掉它。
而一场围绕“新式技艺”的明争暗斗,已在江南的土地上悄然酝酿。
东林党最后的反扑,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