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嘶哑的咆哮从千人律者的口中挤出,每一个音节都浸透着惊怒与难以置信。
它残破的躯体内,崩坏能如漏气的风箱般嘶嘶作响,试图凝聚,却总在成形前被更狂暴的力量击碎。
痕的进攻已非招式,而是本能,是燃烧生命催动的毁灭之舞。
他的拳头划破空气,带着令人牙酸的尖啸;
他的每一步都踏得焦土迸裂,碎石飞溅。
这不是战斗,这是献祭——以血肉为祭品,以灵魂为燃料的终极献祭。
本就重伤的千人律者,在这完全放弃防御、只求杀伤的疯狂下节节败退。
它那曾坚不可摧的躯壳,此刻如同被暴风雨反复摧残的朽木,暗红色的能量碎片和金属零件混合着刺耳的崩裂声,不断从它身上剥离、飞散。
痕的动作摒弃了一切冗余,只剩下最直接、最有效的杀戮技巧,充满了一种原始而残酷的美感。
一次毫无退避的正面冲撞!
痕覆盖着暗红甲胄的右臂与律者一条凝聚着残余能量、试图格挡的臂刃狠狠撞在一起!
咔嚓——哐啷!!
先是甲胄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迸裂,碎片四射。
紧接着,是内部骨骼不堪重负的、令人心悸的断裂声,筋肉被无法承受的巨力撕扯、扭曲、变形,最终——
轰!
整条右臂竟生生爆成一团凄艳的血雾!
森白的骨茬、撕裂的肌理、沸腾般的暗红能量与炽热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构成一幅残酷而壮烈的画面。
可他仿佛超越了痛觉的极限!
左拳,带着比之前更加浓稠、更加暴戾的血色辉光,如同划破绝望长夜的血色彗星,几乎没有丝毫间隙,精准无比地轰在了律者那已布满细微裂纹的核心之上!
嘭!!!!
沉闷而恐怖的撞击声回荡在战场。
千人律者的惨嚎尖锐到变调,它核心处的裂纹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疯狂蔓延、扩张,几乎贯穿了它的大半个躯体!
暗红色的异常能量如同血液般从裂口中疯狂喷射而出!
而痕的左臂,也在这次超越极限的、毫无保留的轰击中,发出了最后一声哀鸣。
甲胄彻底碎成齑粉,手臂呈现出一种完全违背生理结构的、触目惊心的扭曲,显然也已彻底报废,仅靠着些许皮肉与坚韧的组织勉强牵连着。
失去了双臂,痕就用他那覆盖着厚重、狰狞肩甲的身体,如同燃烧着最后意志的攻城锤,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撞向敌人!
用那覆盖着狰狞头盔的头颅,带着碾碎一切的信念,如同战锤般,一次次猛烈地、不顾一切地撞击着律者那残破的躯干!
疯子!
一个为了守护身后那片残存的微光、那些他誓死要保护的人,甘愿燃尽最后一丝血肉、最后一点灵魂、最后一份意识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对死亡的嘲弄,对绝望的反抗,是用最惨烈方式谱写的守护诗篇!
千人律者被打得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急速萎靡,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散架。
但它那众多猩红的复眼中,却清晰地映照出痕那狂暴气息的衰退——那身暗红战甲上的光芒正从耀眼的血红色急速褪为暗红,再转为近乎死寂的灰黑,无数裂纹蔓延开来,如同即将彻底瓦解的陶俑。
“嗬……嗬……强弩之末!回光返照!”
它挣扎着,发出断续而怨毒的嘲讽,尽管狼狈到了极点,躯干上布满了新的凹痕和裂纹,仅存的几条手臂也无力地垂落。
“燃烧吧!尽情地燃烧吧!然后……带着你的不甘和愚蠢,彻底化为虚无!连一点存在过的证明都不会留下!”
痕最后的冲锋,耗尽了他生命火焰最后的一丝燃料。
他的脚步变得无比沉重、踉跄,那身布满无数裂痕、仿佛随时都会从他身上剥落的骑士战甲,发出了细微的、如同临终哀鸣般的“咔咔”声。
最终,在距离律者仅数米之遥的地方,他停了下来。
战甲上的红光,如同彻底熄灭的炭火,再无半点声息,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灰黑色。那对曾如熔岩般炽烈的眼眸,光芒彻底消散,重归死寂与虚无。
生命的气息,已然完全断绝。
他就这样,稳稳地站立着,如同亘古便存在的山岳,头颅微微昂起,空洞的眼窝仿佛依旧在凝视着前方的敌人,守护着身后那片他用生命换来的、微不足道却无比珍贵的希望之地。
至死,未曾倒下。
那残破的、失去一切光泽的暗黑甲胄,成为了他屹立不倒的墓碑。
“……可笑的挣扎。可悲的……虫子。”
千人律者喘息着,声音微弱却带着胜利者的残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松懈。
它调动起体内最后一丝微弱得可怜的力量,一道暗淡的、却带着绝对湮灭属性的暗红色波纹,如同死亡的轻纱,扫过痕那依旧屹立的身躯。
那尊至死不休的暗黑骑士雕像,在这湮灭波纹的拂过下,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垒,悄然瓦解,化作最细微的尘埃粒子,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焦灼的空气之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柄依旧深深插入地面的巨大重剑,如同无言的墓碑,静静诉说着方才发生过的、那短暂而惨烈的一切。
“痕——!!!”
苏的悲鸣撕心裂肺,强大的精神力因极致的悲痛而剧烈震荡,视野瞬间模糊,几乎晕厥过去。
樱紧紧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两行殷红的泪水顺着她苍白如纸的面颊滑落,紧握的双拳指甲早已深陷入掌心,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人偶不再理会这些已然失去威胁的“废人”。
它将贪婪而迫切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不远处,那柄斜插在焦土之中、散发着微弱却纯粹的圣洁与死亡并存气息的骑枪——神之键·黑渊白花之上。
它蹒跚地、一步一顿地挪动着残躯,艰难地走到骑枪旁,用那只还算完好的、却同样布满裂纹的手掌,牢牢握住了那冰凉而光滑的枪杆。
“虽然……残破……但借助它的‘创生’权能……只需引导出一点点力量……就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