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就在这具沦为毁灭化身的躯壳最深处,在那片被绝对黑暗和疯狂统治的意识废墟的最底层……
一点光,挣扎着,探了出来。
那不是温和的光,而是如同濒死心脏的最后一次搏动,带着惨烈的、不计一切代价的决绝!
是“执念”!
是那个“保护他们”的念头,在被心魔碾碎、吞噬、同化的最后一刻,反向点燃了自身所有的一切——记忆、情感、意志、乃至存在的痕迹——化作了一簇……燃烧的心灵之光!
【光……?】
心魔发出了极其短暂的、带着一丝疑惑的噪音,随即被更狂暴的怒意取代,【熄…灭!碾碎!】
更多的黑暗涌来,试图扑灭这碍眼的光点。
但这一次,光点没有退缩。
它开始了疯狂的、自杀式的燃烧!
“轰——!”
青色的光芒不再是渗透,而是爆炸!
如同超新星爆发,以那一点为核心,惨烈的金色光辉带着“守护”的绝对意志,悍然撞向了无尽的暗红风暴!
这不是驱逐,这是献祭!是庄姜残存的“自我”将自己作为最后的燃料,点燃了这照亮深渊的火焰!
“凯…文……”
被心魔主宰的躯壳,喉咙里突然挤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名字。
暗红色的能量随之剧烈扭曲。
“华……”
又一个名字。
那沸腾的双眼之中,极其诡异地,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属于人类的痛苦。
“爱…莉…希…雅……”
当这个名字被艰难地吐出时,整个暗红色的能量场发生了剧烈的震荡!
心灵之光在这一刻到达了极致,青色的甚至短暂地压过了周围的暗红,在那怪物般的躯体表面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心魔发出了极端痛苦和暴怒的咆哮,它感受到了束缚,感受到了这具身体里另一个“意志”正在以燃烧心灵为代价,强行抢夺控制权,为它的毁灭本能赋予一个它极度厌恶的“目标”!
此刻的“庄姜”,是一个恐怖的矛盾集合体。
外在,是心魔主宰的、散发着纯粹毁灭欲望的怪物。
内在,是庄姜执念燃烧心灵之光形成的、强行驾驭这怪物的“缰绳”。
毁灭的力量与守护的意志,在这具躯壳里进行着最惨烈、最疯狂的角力!
“吼——!!!”
它(他?)仰天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这咆哮中既有心魔无尽的暴虐,又夹杂着一丝人类意志的决绝与痛苦。
暗红色的毁灭能量在心灵之光的疯狂燃烧和引导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被强行压缩、凝聚,不再是无意识的扩散,而是化作了一道缠绕着丝丝缕缕惨烈青光的、横贯天地的暗红洪流!
“嗖——!”
它(他)动了!
不再是漂浮,而是如同被掷出的毁灭之矛,带着撕裂天空与大地的恐怖威势,带着自我毁灭般的疯狂燃烧,悍然撞向了那片正在嘲弄“美好”与“真实”的绝望空域!
这是一头被守护者亲手释放并驾驭的凶兽,冲向敌人的、最疯狂,也最动人的……反击!
在岩之律者那执掌引力和重力的感知中,那正在升起的,不是一个“生物”,更像是一个……“现象”。
一个由人类集体意识中最阴暗、最狂暴的负面情绪汇聚、压缩而成的活体灾厄!
它所过之处,连最基本物理规则都在被其散发出的混乱意志所扭曲、侵蚀。
融核律者那行星之眼中旋转的星云也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它那糅杂了千万毁灭意念的思维,第一次被一种并非来自爱莉希雅“美好”的,而是来自另一种极致“混沌与恶意”的力量所干扰。
它从那气息中感受到了某种……同源却又令人极度厌恶的特质。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道身影,缓缓从那黑暗的旋涡中心升起。
他的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践踏一切的沉重感。
暗红色的能量如同活体的污秽触须,缠绕着他的身躯,翻滚、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不祥。
海水无法靠近他分毫,在距离他身体数米之外就被蒸发殆尽。
他周身弥漫的高温并非炽热,而是一种带着腐蚀性的灼痛。
他的面容,依稀还能辨认出是庄姜的轮廓。
但那双眼睛……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类应有的光彩。
里面只剩下最原始的疯狂、无尽的暴虐,以及一种仿佛要吞噬一切光明的、深渊般的黑暗。
他的皮肤表面,暗红色的诡异纹路如同拥有生命般搏动、蔓延,每一次闪烁,都让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暴虐气息。
岩之律者凝视着他,眉头紧锁。
他看到了,那不仅仅是力量的提升,更像是一种本质的“污染”和“畸变”。
这个名为庄姜的个体,似乎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个体,而是成为了某种庞大负面意识的容器和显化。
庄姜(或者说,那个占据了他形体的存在)缓缓抬起头,那双疯狂暴虐的眸子,无视了近在咫尺、即将献祭的爱莉希雅,无视了严阵以待的凯文和华。
甚至无视了散发着凝重气息的岩之律者,直接锁定了天空中最为庞大的目标——那代表了某种“秩序性毁灭”的岩之律者。
他没有咆哮,没有宣告。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
刹那间,他周身的暗红色能量沸腾了!
化作无数道扭曲的、仿佛由无数痛苦灵魂哀嚎凝聚而成的暗红洪流,带着湮灭一切、污染一切的绝对恶意,如同挣脱了地狱束缚的亿万凶魔,朝着融合律者那庞大的行星之躯,狂涌而去!
攻击所过之处,空间被留下了一道道如同伤疤般的、久久无法弥合的暗红色轨迹,散发出令人心智混乱的堕落气息。
爱莉希雅献祭的进程被彻底打断,她周身的光芒黯淡下去,带着复杂难言的目光,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不祥的“援军”。
战场的天平,因为这从人性深渊最底层爬出的、化身暴虐魔神的男人,而被强行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