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形无相,侧重于感知与灵动。这对于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追逐、精神与身体都亟待恢复的她来说,或许是一个相对温和的起点,也能更好地锻炼她的感知能力,为后续更危险的试炼做准备。
“我选择,”凌霜抬起手,指向那座由淡青色气流构成的东方之门,“从风开始。”
石语者似乎并不意外她的选择,缓缓点头:“如你所愿。风,无拘无束,洞察先机。愿你能捕捉到那缕代表‘自由’与‘感知’的真谛。”
它那岩石手臂轻轻一挥,一股柔和而庞大的力量便托住了凌霜,将她平稳地送向风之门。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扇门的非凡。门内并非漆黑的通道,而是一片旋转不定的淡青色漩涡,无数细碎的光点在其中明灭,如同蕴含了无数世界的风声。靠近门扉,她感觉到周身的空气都变得活泼而粘稠起来,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注视着她,无数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拉扯她的衣角,试探着她的气息。
她没有抵抗这股力量,而是放松身心,将规则洞察能力悄然展开,尝试去理解这风之能量的内在结构与流动规律。
在即将踏入那淡青色漩涡的前一刻,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石语者。
那由岩石与藤蔓构成的高大身影,依旧静静地矗立在原地,黄玉般的目光注视着她,无悲无喜。但在那目光深处,凌霜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忧虑?
是因为秘境的“失衡之兆”?还是因为她的到来本身?
不容她细想,风之门那旋转的漩涡已经将她彻底吞没。
进入风之门的瞬间,并非穿越实质空间的感觉,更像是整个人被瞬间“分解”然后又“重组”到了一个全新的规则环境之中。
脚踏实地感消失无踪。
她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淡青色虚空之中,上下左右皆是空蒙。没有景物,没有声音,只有风。
但这风,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气流。
它们时而温顺如情人的抚摸,轻柔地拂过她的发梢与脸颊;时而狂暴如失控的利刃,带着刺耳的尖啸,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仿佛要将她撕成碎片;时而缥缈如远山的叹息,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在她耳边低语,诉说着自由与孤独;时而凝滞如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禁锢在原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
在这里,风就是一切。它是环境,是攻击,是低语,是规则。
凌霜尝试调动体内的星殒之力,却发现这股霸道的力量在此地显得格格不入,刚一离体,就引来了周围风元素的剧烈排斥和围攻,那些原本还算温和的气流瞬间变得狂暴,如同无数透明的鞭子抽打在她身上,留下细微却刺痛的血痕。
她立刻收敛了星殒之力,转而将守夜人徽章的秩序波动微微散发开来。这似乎起到了一定的安抚作用,那些狂暴的风刃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在她周围盘旋、试探,并未完全退去。
显然,依靠蛮力或外来力量的压制,在这里行不通。
她闭上双眼,彻底放弃了视觉的依赖,也将听觉屏蔽,完全沉浸到规则洞察的感知之中。
在她的“心眼”注视下,这片原本混沌狂暴的风之领域,开始呈现出另一番景象。无数条粗细不一、颜色各异的能量流,如同一条条拥有生命的灵蛇,在虚空中以某种复杂的规律穿梭、碰撞、交织。它们并非完全无序,其流动轨迹中,蕴含着一种深奥的、关于“运动”、“变化”与“信息传递”的法则。
她不再试图对抗,而是尝试着去“融入”。
她放松身体,不再抗拒风的推拉,而是像一片羽毛,顺应着气流的走向,微微调整着自己的姿态。她放空心神,不再戒备风的低语,而是像一块海绵,努力去汲取那些破碎信息流中蕴含的“真意”。
起初,过程极其艰难。狂暴的风依旧会将她吹得东倒西歪,凝滞的风依旧会让她寸步难行。那些直接作用于精神的低语,也时常会勾起她内心深处一些不愿回忆的片段——绝望废墟中丧尸的嘶吼、密室谜踪中王硕背叛时冰冷的眼神、幽灵列车上怨灵的哀嚎……
但她始终坚守着意识的清明,如同暴风雨中屹立不倒的礁石。规则洞察能力全力运转,不断分析、学习、适应着风之规则的变化。
渐渐地,她感觉自己与周围风元素的“隔阂”在一点点消融。她开始能提前预判风刃的轨迹,能隐约听懂那些古老低语中蕴含的片段信息,甚至能在凝滞之风中,找到那极其细微的、代表着“流动”可能性的能量节点。
她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在这片风的国度里,重新学习着“行走”与“聆听”。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于一道狂暴龙卷风的间隙中轻盈穿梭而过,并且清晰地“听”懂了风中传来的一段关于“远方山谷中花朵绽放”的信息时,她感觉到,自己与这片风之领域的联系,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周围那无处不在的排斥感,显着地减弱了。
然而,就在她以为初步掌握了风之试炼的节奏时,前方那淡青色的虚空深处,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气流都要庞大、凝练、并且带着明确“意志”的风之能量,正在缓缓汇聚、成型。
它不再是无意识的自然现象,更像是一个被惊动的、沉睡于此地的古老意识。
凌霜停下脚步,悬浮于虚空之中,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那能量汇聚之处。
风的试炼,似乎才刚刚进入真正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