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笑声牵动了杜梵虚弱的身体，让他控制不住地呛咳起来，整个人弓着身子，瘦骨嶙峋的背脊一起一伏。
刚才还叉着腰训斥张布秋的李倩倩，脸上的怒气瞬间被担忧冲垮。
她一步上前，手掌在杜梵后背轻轻拍打，好似安抚一个婴儿般。
“你慢点！刚醒过来就这么激动，不要命了！”
她的嗓门依旧不小，但里面没了半分火气，只剩下纯粹的关切。
“我……我没事，咳咳……”
杜梵摆了摆手，好不容易才顺过气，脸上憋出了一片不正常的红晕。
张布秋揉着被拧得通红的耳朵，也顾不上疼了，凑了过来，满脸关切。
“阿杜，你还好吧？都怪我，不该跟你闹的。”
“没事。”
杜梵缓了过来，靠在枕头上，看着张布秋那张写满兴奋的脸，心中一阵温暖。
张布秋见他没事，那股子兴奋劲儿又上来了，他一拍大腿，掏出手机的动作快得像要拔枪。
“对了！天大的好消息！我得赶紧告诉天欣那高冷御姐！她哥回来了！这下她总算不用整天绷着那张冰块脸了！”
他的手指已经在屏幕上划动，寻找着那个熟悉的号码。
“住手！”
李倩倩的声音陡然拔高，一把按住了张布秋的手腕。
张布秋的动作停住，他满脸不解地看着李倩倩，又看了看杜梵。
“倩姐，你干嘛？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天欣等了她哥十几年，我这是让她早点高兴高兴！”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李倩倩却没有松手，刚想组织了一下语言。
却是杜梵先开了口。
“布秋，你先别急。”
“你想想，林天佑失踪了十几年，现在回来了，可他是什么样子？”
杜梵的视线转向隔壁的病床，那里躺着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人影。
“他现在还昏迷不醒，身体被时间洪流掏空，虚弱得不像话。他愿意让自己最想保护的妹妹，看到他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吗？”
张布秋脸上的兴奋僵住了。
他只想着兄妹两人的重逢，却完全忽略了林天佑本人的感受。
李倩倩接过了话头，她的分析更加尖锐。
“何止是狼狈。”
“天佑错过了这十几年的成长期，他回来的时候，一无所有。而天欣呢？她现在是联盟的朱雀队长，是站在世界顶点的至尊之一。”
“一个曾经保护妹妹的哥哥，如今却需要妹妹来保护，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种巨大的落差，你觉得他能坦然接受吗？我们现在告诉天欣，让她过来看望，对天佑来说，到底是安慰，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折磨？”
这番话，如同冷水，彻底浇灭了张布秋心头的火焰。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通讯录的界面。
他想到了林天欣那副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想到了林天佑那凡事都想扛在自己肩上的倔强。
是啊，那小子，怎么可能愿意让妹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我……我只是太高兴了。”
张布秋收起手机，脸上写满了懊恼与后怕，他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刺猬头，“操！我真是个猪脑子！”
站在一旁的王刚和王浩，一直没有插话。
此刻，他们看向杜梵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他们既佩服这个少年所拥有的，那种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更赞许他这份远超年龄的成熟与通透，能够周全地顾及到每一个人的感受。
“那……天佑他什么时候能醒？”
张布秋还是不死心，追问道。
李倩倩摇了摇头。
“他的情况比阿杜更严重，身体亏空得厉害，只能靠时间和营养慢慢养着。谁也说不准。”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最终，所有人都达成了一个无声的共识。
等林天佑自己醒来，由他自己，来决定是否要拨通那个跨越了十几年的电话。
“要喝水吗？”李倩倩见气氛有些沉重，柔声问杜梵。
杜梵点了点头。
李倩倩拿着水杯去倒水了。
王刚和王浩这才找到机会，走上前来。
“杜梵同学，还记得我吗？我是王浩，以前还当过你的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