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聂氏崇尚玄色,其建筑风格粗犷宏伟,大门两侧,两只巨大的兽头一左一右悬挂其上,鸦青色的涂料涂满大门与高墙。
即便现在是白天,蓝菏和蓝曦臣站在不净世依然像两个天然的发光体,让聂氏父子一眼便瞧见了。
当然,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人也冒出了头。
只见不净世大门往右第二根雕有凶兽饕餮的柱子后十分突然地冒出了一个脑袋,双眼亮晶晶地抱着柱子冲两人的方向喊:“月珧姐姐!曦臣哥哥!”
是聂怀桑。
蓝菏和蓝曦臣同时一愣,随即异口同声笑道:“怀桑。”
这时,聂明玦和聂迅峰也走了过来。
蓝菏和蓝曦臣双双行礼:“聂伯父,聂大哥\/明玦兄。”
聂明玦亦回礼。
看见这两个优秀的小辈,聂迅峰面色稍霁:“月珧,曦臣,你们怎么来得这么突然,快进来说话。”
说着,他没好气地照着不争气一号的后背拍了一下:“去叫人上茶!”
又转头看向不争气二号:“去找你娘,就说月珧和曦臣来了。”
蓝菏连忙推拒:“不用……”
“好嘞爹!”然而聂怀桑已经积极地转头就跑。
另一边蓝曦臣倒是及时拦住了叫人的聂明玦:“明玦兄!我与阿姐只是路过拜访一二,很快便走,真不用特意上茶了,这也太麻烦了。”
“要的要的!这些都是礼数,何况你跟伯父客气什么!”聂明玦还没来得及说话,聂迅峰已经接过话头,赶小鸡似的将蓝家姐弟往里边赶,“这些日子你伯母可念你念得紧,她若是知道你们进门却不与她打招呼,定是要难过的。”
蓝菏一边走一边回头道:“月珧岂敢,伯父伯母是长辈,我们进门自是理当拜访,只是那也应当是我们去拜访伯母,哪有让长辈特意来见我们的道理。”
“没事没事!咱们两家什么关系啊,在乎这么多繁文缛节作甚?”
蓝菏&蓝曦臣:“……”
刚刚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最后两人还是被聂迅峰半驱赶地进了清河的会客室——和风堂。
刚坐下不久,门外便传来了一个温柔又带着些许急切的声音:“月珧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都没能提前准备些什么。”
只见两个娇小的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众人眼前。
白凤宁身着聂氏主母衣袍,满头青丝挽作妇人髻,其上并未点缀繁重的首饰,一眼望去最金贵的也只是一只插在发髻正中的雕凤嵌翡翠金发梳,其次便是配套的一对翡翠耳坠与胸前挂着的金丝缠玉锁璎珞。
她一出现,蓝菏与蓝曦臣便又要站起身行礼。
“不必不必。”白凤宁快走几步握住蓝菏的手,另一只手在蓝曦臣手肘处抬了一下,打断两人的动作,嗔道:“你们呀……眼下又没有什么外人,都是自家人,你们这也太见外了。”
“礼不可废。”不过,既然行礼动作已经被打断,蓝菏只说了这么一句,倒也不再坚持继续动作,十分顺从地循着白凤宁的动作坐了回去。
“月珧姐姐!曦臣哥哥!”聂怀桑从白凤宁身后冒出来,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高兴,看上去像经由水洗后亮晶晶的墨色鹅卵石。
他很想像幼时那般将脑袋凑上去给漂亮的姐姐摸摸,但在一旁蓝曦臣和聂明玦的盯视下终究还是没敢上前,只眼巴巴地瞧着蓝菏与蓝曦臣。
“怀桑,好久不见。”蓝曦臣对他笑了下,刚才在门口被打断的招呼这下也算是补上了。
蓝菏也轻笑道:“这声招呼方才在门口就该说了,没想到怀桑你居然跑得这么快,拦都拦不住,看来这些日子聂伯父和聂大哥对你的训练卓有成效嘛。”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聂怀桑已然心道不好,等听了后半句,那原本笑嘻嘻的脸色瞬间变成了苦瓜脸。
果不其然,下一秒,聂迅峰便冷哼一声:“不争气的小兔崽子!”
世人笑谈,聂氏一门双子,皆是天资不凡。
一人强大独立,以弱冠之龄坐镇家族;一人弱小纨绔,体质废柴到天下闻名。
甚至早些年还有不长眼的人暗传聂怀桑非聂迅峰亲生这种可笑的谣言,然而刚起了个苗头,就被正接手聂氏的聂明玦连根拔起,通通抓起来狠揍了一顿。
聂怀桑缩了缩脖子,像一只被掐住翅膀的幼鸟般躲到母亲身后,转头对着蓝菏小心又哭丧地吐了吐舌头,随即又转过脸,悄悄朝着聂迅峰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看着其上一无所觉的聂迅峰和坐在主位,但一言不发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聂明玦,蓝菏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
还别说,这只爹娘大哥具在的小怀桑真有意思。
虽然这些年聂怀桑从来在她面前表现的样子都是无比纯良,就算痴迷话本,其内容都是清水纯爱,什么夫妻生活都是一笔带过,就是神似《嫦娥奔月》那种儿童寓言故事的类型。
但是她可清楚地记得,原着中,聂怀桑的手上可是有不少极品春宫图,当初还大言不惭要多少有多少。
如今的云深不知处可不比原着,对于某些书籍可是严打严抓,若是到时候聂怀桑偷偷带来的春宫图册被发现了,尤其要是从羡崽或者阿瑶那里搜罗出来,叔父肯定会气炸的吧。
这样想想,蓝菏越发期待一年后聂怀桑同学和她家另外三个弟弟能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众多思绪在蓝菏脑中短暂绕了一圈,也只用了短短两息的功夫,她刚一回神,就见白凤宁抬眸看向聂迅峰,神色未变,语气亦温温柔柔道:“相公,你刚刚说怀桑什么来着?我一时没听清呢。”
聂迅峰顿时手一抖,原本略黑的脸色都黑不下去了,棱角分明又硬气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略带讨好的笑。
“没什么夫人,我就是一时嘴快……”
白凤宁声音轻柔:“夫君不必紧张,只是怀桑毕竟是您的子嗣,身上淌着您的血脉,况且龙凤生不出米虫,妾只是好奇问询一二罢了。”
聂迅峰干笑几声:“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白凤宁微笑着注视着他。
坐在主位上默默看戏的聂明玦倒是回想起父亲刚刚似乎是骂了怀桑是小兔崽子。
若是聂怀桑是小兔崽子,那父亲和他是什么?
大兔崽子和老兔子?
聂明玦:“……”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正被母亲盯得越发心虚的父亲,全部的孝心都化作一根在心里为父亲点燃的蜡烛。
死道友不死贫道,母亲近来对他催婚亦催得紧,他可一点都不想被母亲注意到,看在那句兔崽子的份上,此等被母亲关注的福气,父亲还是自个儿受着吧。
这边,聂氏老宗主夫妇正进行日常会谈,聂氏双子各怀心思,一个比一个会装雕塑。
而在他们没能注意到的地方,蓝菏和蓝曦臣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出相似的揶揄与八卦。
看来这位看上去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聂伯伯还是一如既往的怕他家身形娇小,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夫人呢。
蓝菏朝着蓝曦臣悄悄挤了挤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