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黑得快,山上降温更快。
于是两人一回凤凰轩便紧赶慢赶着去泡了个澡,不然等周围温度降下来,蓝菏怕自己到时候根本不肯从热水池子里面出来了。
蓝菏的卧房内时隔几年再次启用了火墙。
这些年在灵气的冲刷下,她的肉体力量已是十分强悍,不畏酷暑严寒,幼时使用的火墙也为了修行就此搁置,不过今日这屋内不止住她一人,江厌离毕竟没修成金丹,应当还是需要的。
蓝菏换上寝衣,扯下束发的布包,三千青丝柔滑垂落在她脚边。
木质地板温度微凉,但她并不在意,将抹额认真绑好,几步走到另一扇花鸟屏风后。
这里放着她的琴——清徽,是和弟弟的怀玑琴一起挑出来的。
蓝菏轻抚琴弦,跪坐在蒲团上。
就在这时,江厌离也换上了蓝菏给的寝衣,散着一头长发绕过屏风,微微偏头:“阿菏姐姐是准备练琴吗?”
“也不算。”蓝菏伸手招呼江厌离,“云深不知处深夜不可奏乐,不过冬日里天色本就变得快,趁着如今时辰还早,我给你弹一曲,如何?”
江厌离欣然应下,笑道:“阿菏姐姐弹奏的曲子最是好听了。”
“你都还没听过呢,这就将我捧上天啦?”蓝菏拨动琴弦,眉眼微弯,“那我可必须得拿出十二分的功底才能不亏了咱们江大小姐的赞许。”
蓝菏嘴角带着笑意,指尖灵动地在琴弦上拨动。
《洗华》的曲调悠悠响起,没有附着一丝灵力,然而音色空灵纯净的琴音缓缓在屋内流淌,却也让唯一的听众颇觉心神宁静,如痴如醉。
江厌离斜坐在一旁,伏在琴案的一角,歪头静静地聆听着,月光透过雕花窗,轻柔地洒在蓝菏身上,给她披上了一层银纱。
阿菏姐姐,莫非真是那从月亮上下凡来到此地的仙子?
江厌离的目光紧紧锁住专心抚琴的蓝菏,心中的崇拜向往越来越深。
待到明月当空,蓝菏一曲终了,她轻轻按住微微震动的琴弦,偏头询问:“你觉得怎么样?”
只见江厌离眼中满是赞叹:“阿菏姐姐果真厉害,我从未听过如此动人的琴音。”
“你也太过誉了,这样说我多不好意思啊。”蓝菏放下手,笑着看向她,“不过你喜欢就好,如今夜色已深,若你还想听,等以后你来姑苏求学或者有其他机会,我再弹给你听就是了。”
说着,她捂着唇,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好像快要到亥时了,该熄灯睡觉了。”
江厌离还是第一次见到一贯活力十足的蓝菏困倦的模样,就像是白日里的小太阳微微收敛光芒,变成了柔和的月亮。
一如初见。
“好,我们就寝吧。”
蓝菏躺到床上,与江厌离肩膀相抵。
后者忽然微微侧过身,好奇地小声询问:“阿菏姐姐,你们睡觉都不摘抹额的吗?”
“唔……家规规定,抹额只能在命定之人、倾心之人面前摘下,这是规矩。”说着,蓝菏理了理脑后抹额的结。
“就没有不得不摘下抹额的时候?”
“有吧。”蓝菏想了想,“大概生死之际?”
“那我希望阿菏姐姐永远不要遇上这种事。”
烛光下,蓝菏短促地笑了下,懒懒道:“好,你的祝福我收到了,睡吧。”
下一秒,凤凰轩内的烛火被悄然吹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