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柜边的油灯还亮着,火苗微微晃动。叶清欢靠在门框上,左手按着右肩,指缝间渗出的血已经发暗。她没喊人,也没坐下,只是低头看了眼袖子里那根银针。
针尖朝上,和昨天一样。
她扯了件干净外袍披上,把染血的那件卷起来塞进角落的木桶。小药童端着水盆进来时,看见她正从柜子里取药粉。
“叶姑娘,我来吧。”他伸手去接药罐。
“不用。”她摇摇头,“今日第一剂药,我自己来。”
药罐打开,一股淡淡的草香散出来。她舀了三勺温肺散,倒进布袋里,又用细绳扎紧。动作慢,但稳。小药童站在旁边,不敢说话,只盯着她包扎过的肩膀——布条已经被血洇湿了一角。
外面传来咳嗽声,是个孩子,断断续续的,像是憋不住。
她拎起药包走出去。
天刚亮,院子里已经站了几个人。抱着孩子的妇人跪在地上,一见她出来就磕头:“神医救命!我家娃烧了一夜,太医院不肯收……”
叶清欢快步上前,蹲下来掀开孩子盖着的薄被。小孩脸通红,呼吸急促。她伸手探了探额头,又翻开眼皮看了看。
“不是热症。”她说,“是风寒入肺,误用了清火药,把病压住了。”
她把药包递过去:“回去煎了喂他,半个时辰内必须喝下。别找别人开方子,也别再去太医院。”
妇人捧着药包,还在磕头。
“你再跪,我就不管了。”她声音不高,但很硬,“救不活人,你这头磕破也没用。”
妇人愣住,眼泪掉下来,抱着孩子站起来跑了。
小药童看着她的背影,低声说:“她们都叫您神医。”
“我不是。”她转身往屋里走,“谁把‘神医’两个字挂出去,我就把他名字从惠民录里划掉。”
回到桌前,她翻开登记簿,让小药童念今天来道歉的药铺名单。一个接一个,陈记、林记、赵氏堂……一共十七家。
“每家送一本《济世录》。”她说,“再带句话:不必烧帖子,明天救人就行。”
小药童记下,犹豫了一下:“可有些人,真的跪在门口磕头了。”
“那就让他们起来行医。”她抬眼,“光认错没用,得做事。”
话音刚落,门外冲进来几个年轻医者,脸上带着怒气。
“叶姑娘!”领头的年轻人喘着气,“我们刚在西市口搭了棚子,想给没钱的人看诊,衙役上来就砸了桌子,说我们无照行医!”
“他们还说,就算您开了先例,也不是人人都能当大夫!”另一个跟着喊。
叶清欢没说话,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纸,提笔写了起来。
年轻人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动声色,语气急了:“您不生气吗?我们明明是在做您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