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欢把《九幽还神录》塞进怀里时，指尖还沾着那块暗红印记。她没再看第二眼，转身就走。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像是怕惊动什么。
她绕回医馆后墙，翻进去的时候靴底蹭掉了半块泥。学徒已经等在院子里，影卫也到了，还有几个新收的年轻医者，都是这几日跟着她整理药方、抄录病例的熟手。没人说话，只用眼神问她——去哪儿。
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是刚才在惠民堂顺手画下的路线图。城西乱葬岗，地下有墓。她点了点图上一处，“去这儿，找一本真正的医典。”
影卫接过图看了一眼，眉头皱起，“那边地气不对，夜里常有人听见哭声。”
“不是人哭。”她说，“是灯。”
没人追问。队伍立刻出发。夜风贴着屋檐吹，一行人走得快而安静。
到了乱葬岗外，雾已经起了。白茫茫一片盖住坟头，连路都看不清。叶清欢停下脚步，从药罐里取出一撮粉末，撒在每人领口。这是她调配的避瘴粉，闻着有点苦，但能撑两个时辰。
“贴着我走。”她对新秀们说，“别碰任何东西，尤其墙上长的藤。”
他们踩着石板缝前进。影卫在前探路，绳索一头绑在腰上，一头递给后面的新人。走到第三块断碑时，地面忽然一软。走在中间的一个新秀脚下一沉，整个人往下坠。
叶清欢伸手拽住他胳膊，同时把银针插进土里。针尖刚触地，传来一阵轻微震动。她立刻抬手，“停，别动。”
影卫趴下摸了摸地面，撬开一块浮石，毒箭会从三个方向同时射出。
“绕过去。”她低声说，“走边上草多的地方。”
队伍改道。雾越来越浓，远处飘来几点幽光。黄绿色，忽明忽暗，在空中缓缓移动。
引魂灯来了。
第一盏靠近时，照在影卫脸上，他眼皮一跳，手按上了刀柄。叶清欢抬手拦住他，从发间取下听诊器银簪。三根细针弹出，她抬手一扬，针尖分别钉进三盏灯芯底部。
灯光晃了晃，像被掐住喉咙，猛地熄灭。剩下的几盏迟疑了一下，开始旋转，最后散开，慢慢沉进雾里。
“走快点。”她说。
墓门藏在一堆枯藤后面。石质，半埋在土里，上面刻着残缺的符文。叶清欢用手擦去苔痕，露出一个“医”字的一角。她认得这字体，和信纸上的一样。
影卫用力推开石门。里面黑得看不见底。火折子点亮后，只能照出前方三步的距离。墙上有壁画，颜色暗红，画的是人跪在地上献书的场景。可当他们走过时，那些人的脸全都转了过来，眼睛盯着他们。
“别看。”叶清欢说，“闭眼贴墙走，用手摸温度。”
新秀中有个人忍不住回头，一眼看见壁画里的人嘴角裂开，正冲他笑。他猛地抽气，差点叫出声。叶清欢一把捂住他嘴，把他按在墙上。
“呼吸放慢。”她在耳边说，“你现在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那人点头。她松开手，自己却盯着那面墙看了两秒。壁画上的墨迹泛着油光，像是刚画上去的。她掏出银针，在指尖划了一下，滴了一滴血在墙上。
血珠滚落，没有渗进去，而是像碰到热铁一样蒸发了。
“幻阵。”她收回针，“靠体温辨路，左边墙比右边高两度，我们走左。”
通道越走越窄。脚下砖面开始发软，每踩一步都有轻微的黏滞感。叶清欢蹲下摸了摸，砖缝里渗出一层薄油，闻着有点腥。
“五毒蚀骨砖。”她站起来，“加快速度，别让鞋底沾太多。”
她把手放在药罐上。罐身微热，念气运转，短暂驱散了脚下的麻痹感。其他人也学她，把手贴在随身药包或铜牌上，借着残留药性支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