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银簪挑了挑,凑近闻了一下。不是血臭,是某种草药烧焦后的味道,但她说不上来是什么。
当晚,所有服药的病人都吐了,吐出来的东西带着血丝和碎渣,像是没消化的草叶。有两个当场昏死过去,呼吸断了半刻,靠她亲自用针刺激人中才缓回来。
她坐在帐中,盯着那碗呕吐物看了很久。
“不对。”她低声说,“这不是瘟疫。”
学徒端着空药罐进来:“师父,药用完了,还要再熬吗?”
她摇头:“停。今晚谁都不准再用药。”
她把白天取的针拿出来,对着灯照。三根针都发黑,其中一根的针槽里卡着一点黄褐色粉末。她用镊子夹出来,放在舌尖尝了一下。
苦,之后是麻,麻感顺着舌头往上冲,她立刻含了解毒丸,漱口三次。
“西域的东西。”她说,“有人把蛊毒混进了药里。”
三个学徒全愣住了。
“可……太医院的药也是这么配的。”其中一个说。
“那就说明,”她站起来,走到帐门口,望着外面连片的病榻,“从源头就开始错了。他们治的是病象,不是病因。”
她回身抓起外袍披上。
“我去最重的那个营区。”
“太危险!”一个学徒拦她,“那里的人已经疯了!”
“正因为他们疯了,我才必须去。”她拉开门帘,“真想救人,就不能怕脏手。”
外面风沙很大,吹得帐篷哗哗响。她一路走到营地最北边,那里单独围出一块地,门口站着四个持刀士兵。
“最高长官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士兵拦住她。
她掏出腰牌:“我现在接管整个医务。开门。”
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里面只有五顶帐篷,每顶门口都绑着铁链。她走近最近的一顶,听见里面有撞击声,像是有人在撞帐杆。
她掀开帘子。
里面的男人被绑在木架上,全身赤裸,背上全是溃烂的伤口。他看见她,突然暴吼一声,挣得铁链哗啦响,口水从嘴里流下来,眼睛全是黑的。
她没退,慢慢靠近,用银簪探他手腕。脉没有,但皮肤下有东西在动,像虫子在爬。
她退后一步,转身对跟来的学徒说:“记下来。症状包括:高热、紫斑、咳血、瞳孔变异、神经亢奋、皮下蠕动。传播途径疑似接触与空气双轨。”
“师父,我们怎么办?”
她把手伸进袖中,摸到那个青瓷药罐。罐身微热,像是有东西在里面轻轻撞。
“等。”她说,“等有人能活着撑过第四天。那时候,我就能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她站在帐篷外,风把她的衣角吹得翻飞。远处山影黑沉沉的,像压下来的云。
明天,她要进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