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熄灭后,石室里只剩鼎底翻腾的蓝火映着人影晃动。叶清欢耳朵里全是血流奔涌的声音,手臂上的灰斑已经蔓延到肩头,但她顾不上这些。
她盯着秦仲阳嘴唇开合,那句“别碰主炉”还在脑子里回响。倒计时三十息,火焰越烧越旺,铜管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她闭眼一瞬,药罐贴着胸口发烫。画面闪了出来——一个穿黑袍的实验员倒在角落,临死前手指还抠着墙边一根细管,嘴里念着“七脉断一,气散神崩”。
她猛地睁眼。破坏点不在主炉,而在支脉接口!
她摸出最后一点白色药粉,混上舌尖咬出的血,三下两下搓成小丸。地面湿滑,她趴着往前蹭,避开巡逻的黑影,爬到东侧第七根铜管下方。
指尖一弹,药丸塞进接口缝隙。热气冲上来,金属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接着“砰”地一震,那根管子直接扭曲变形,灵髓液流瞬间中断。
整个石室猛地一抖。
主控台火花四溅,火焰剧烈跳动几下,轰然炸开一团火球。爆炸冲击波掀翻了两个守卫,药架倒塌,囚犯们的导管纷纷断裂,蓝色液体喷得到处都是。
混乱开始了。
黑袍人尖叫着四散躲避,有人想去补管道,有人扑向主炉试图稳住火势。可七脉失衡,地火反噬,鼎身裂开一道缝,浓烟夹着火星往外喷。
李岩被震得撞在墙上,手还卡在阀门里。他咬牙用力一拧,铜珠咔哒到底,红光彻底熄灭。但他也脱力了,顺着墙滑坐在地,脑袋一歪没了动静。
叶清欢撑着站起来,从发间拔下听诊器银簪,针尖敲了三下地面。这是他们约好的信号,三短,代表“动手”。
半晌,西侧墙后传来脚步声。瘦高个和背剑年轻人冲了出来,一人抄起掉落的刀,直扑守在中枢台前的两名黑袍头目。
她跳上倾斜的药架,大声喊:“他们的力量靠地火供能!断了支脉,谁都救不了主炉!”
这话一出,底下几个低阶黑衣人停了动作。有人往后退,有人看向指挥官,眼神动摇。
指挥官站在火光边缘,面具已经摘了,脸色发青。他盯着叶清欢,左手小指还在抽,但没再藏。他抬手一挥,吼了一声:“护住记录竹简!其他人,杀光他们!”
话音未落,他冲了过来。
叶清欢往后退,右臂已经抬不起来。她把最后一根银针扎进足三里,腿上一阵刺痛,气血往上顶,勉强撑住身体。
她扑向秦仲阳那边。木架摇摇欲坠,老头整个人吊在半空,导管插在胸口。她伸手去解锁扣,咔哒一声,绳索松了,秦仲阳瘫下来,她一把抱住。
“放我……走。”秦仲阳声音断断续续,“你走不了……”
她没答,只把他往角落拖。刚转头,指挥官已经到了眼前。
掌风压下来,她侧身躲,左肩还是被扫中,整条胳膊麻了。她甩手撒出袖中药粉,对方眯眼一滞,她趁机抬针,直戳他左膝外侧。
那人膝盖一软,单膝跪地。她认得那个位置——回溯记忆里,这人调试设备时撞过那里,旧伤一直没好。
指挥官抬头看她,眼里全是恨。“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喘着气,没说话。这时候,背后风声突起。
她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一掌结结实实拍在她左肩胛骨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骨头拍碎。她整个人飞出去,撞在断裂的鼎壁上,嘴里一甜,血直接涌出来。
她滑落在地,手撑着地想爬,可四肢像被抽空了力气。视线模糊了一瞬,又勉强看清。
指挥官站了起来,捂着膝盖走向主控台。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往桌上一拍,嘴里念了几句什么。
墙角的记录竹简突然亮了一下。
她心头一紧。不能让他带走数据。
她用还能动的右手摸向腰间,药罐还在。她抓了一把残余的药粉,混着血抹在鼎裂口边缘。只要引燃,剩下的火种就能引爆残留灵髓。
可她动不了了。
眼角余光里,李岩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瘦高个正和两个黑衣人缠斗,背剑年轻人被逼到了墙角。秦仲阳靠在支架后,闭着眼,不知是昏是醒。
脚步声靠近。
她抬起眼,指挥官站在她面前,手里捏着那块发光的玉牌。
“你以为毁了一个据点就赢了?”他低头看着她,“‘济世盟’有十二个这样的地方。你们今天做的,只是给我们提了个醒。”
她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那就……一个个……炸。”
他冷笑,抬脚踩向她握着药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