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叩首谢恩,起身退下。
走出大殿时,阳光刺眼。她没遮脸,任风刮在脸上,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皇帝答应得太干脆了。这三件事,表面是放权,实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若她私带禁药被查,便是藐视律法;若擅自调动医官,就是越权干政;至于那个药童……只要出一点差错,就能坐实她结党营私。
她不是被重用,是被推出去当靶子。
马车等在宫门外,她刚踏上踏板,小安子就凑上来:“怎么样?”
“接旨了。”她低声说,“边关,必须去。”
小安子脸色变了:“你疯了?那边明显是陷阱!”
“我知道。”她拉他靠近,从袖中抽出银簪,拧开尾端暗格,塞进一张写满符号的纸条,“你现在就去换药童的衣服,混进队伍。路上盯紧同行的太医院医官,记下他们说的话、写的方子。若我七日内失音不语,就把这簪子送到太子府东角门,交给穿黑靴的那个守卫。”
小安子攥紧簪子:“那你呢?”
“我去送死。”她笑了笑,“但他们不知道,我这条命,早就不怕死了。”
车队中午出发。
一共六辆马车,两辆装药材,一辆载人,其余是随行医官和兵部派来的文书。太医院派了个姓陈的老医正带队,五十多岁,山羊胡,走路慢吞吞,说话却带刺。
“叶大人年轻有为啊,”上车前他笑呵呵地说,“连皇上都破例给特权,真是难得。”
“陈老客气。”叶清欢淡淡回应,“此行只为治病,不争虚名。”
陈医正哼了一声,撩袍上车。
马车缓缓驶出京城,黄土扬起,遮天蔽日。
叶清欢坐在车厢里,手一直放在袖袋,按着药罐。温度比早上高了些,估计是赶路颠簸震到了封印层。她没动,只把呼吸放慢,让体内气息缓缓压制那股躁动。
天快黑时,车队停在驿站歇脚。
她下车透气,看见小安子正蹲在药车旁检查麻袋,动作熟练,像个老药童。两人眼神一碰,他微微点头。
远处,几名太医院随员围在一起说话,声音不大,但她听得清清楚楚。
“……真让她乱来?李院正可是说了,到了地头,药方得咱们定。”
“怕什么,死几个人而已,又不是没见过。”
“就怕她半路出事,脏水泼不到她头上。”
叶清欢转身回车,掀帘前顿了一下。
她从怀里摸出一小瓶药粉,倒进随身水囊,轻轻摇匀。这是她特制的护心散,加了微量镇定成分,喝下去能让心跳平稳,避开某些毒物的感应机制。
她仰头喝了一口,温水滑过喉咙,没什么味道。
车轮再次转动时,她靠在角落,闭上眼。
药罐贴着手臂,热度隐隐发烫。
她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平。
可她也不是一个人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