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抬起眼:“至于谁接触过西域……不如查查那个香囊的下落。它本该送到贵妃手中,却被中途截下。而截它的人,穿的是太医院采办司的服饰。”
李淳风猛地抬头:“你胡说!采办司每日进出上百人,你凭何指认?”
“我不是指认。”叶清欢从袖中抽出一张叠好的纸,“我是举证。”
她展开纸页,上面是一幅简笔画:一个宫女跪地,香囊掉落,旁边站着个穿灰袍的男人,袖口绣着半朵山茶花。而山茶花,正是采办司三等差役的标识。
“这是今晨我在宫道旁捡到的。”她说,“画上之人,面熟得很。昨儿还见他在太医院后巷和一名红衣番僧说话,手里拎着个药包,写着‘月见草三两’。”
李淳风瞳孔一缩。
他当然知道那药包不该出现在那里。月见草入库需登记造册,私自携带出库,按律当杖八十。
“你……你竟敢私查太医院事务!”他声音都抖了。
“我查的是谋害皇嗣之罪。”叶清欢声音陡然拔高,“贵妃若有孕,那是天家血脉,谁敢动?可若根本无孕,却装作有孕,意图欺君,又是何罪?”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殿内每个人的耳朵。
皇帝终于站起身,脸色阴沉:“来人。”
内侍应声而入。
“封锁太医院药库,彻查上月所有月见草去向。另,传秘阁掌书,取《蛊毒篇》残卷呈阅。”
“陛下!”李淳风扑通跪下,“此事牵连甚广,恐有误会,求陛下容老臣自查!”
“你自查?”皇帝冷冷看他一眼,“朕让你查了十年,三皇子为何至今卧床不起?现在贵妃又中了毒,你还让朕信你?”
李淳风浑身一震,伏在地上再不敢言语。
贵妃坐在软榻上,手指紧紧掐着手心,指甲都断了一根。她盯着叶清欢,像是要把她看穿。
“叶姑娘。”她忽然笑了,“你说这毒是从香囊来的,可那香囊……是谁做的?谁送的?你查得清吗?”
叶清欢没回避她的目光:“做香囊的人,惯用紫苏粉染布,针脚喜用回字结。宫中会这手艺的,只有西六宫浣衣局的老周婆子。而她昨日已被调去冷宫外院,说是‘年老体衰,不宜留用’。”
她顿了顿:“但我今早路过时,看见她蹲在墙角晒药,手里搓的,正是和香囊同色的布条。”
贵妃的笑容僵住了。
叶清欢往前一步,声音压低:“所以,我不光看得出毒,还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下一步,只要找到那位红衣番僧,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皇帝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开口:“你暂代御医监副使,全权负责此案查证。三日内,给朕一个交代。”
她躬身行礼:“臣女遵旨。”
殿内众人神色各异,没人再敢轻视这个看起来病弱的少女。
李淳风跪在地上,背脊僵直。贵妃攥着帕子,指节发白。
叶清欢收起绣花针,轻轻擦净针尖。药罐贴着手腕,热度未散。
她知道,这场仗才刚开始。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她半边脸上,另一边仍陷在光影交界处。
她转身欲走,忽听贵妃在身后轻声道:
“叶姑娘,你说这毒会杀人……那它会不会……也让人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