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着没动,手指摩挲着木匣边缘。贵妃怕的不是她医术高,是她查得太深。那一句“别碰不该碰的事”,分明是在警告她闭嘴。
她把香盒放在一边,没再碰。
窗外月色正好,照在她袖口的银簪上,闪了一下。那根簪子是她自己改的,听着像装饰,其实中空藏针。她平时不动声色,真到了紧要关头,三根细针能在一瞬间射出去。
她不信贵妃会善罢甘休,更不信太医院那群人会认栽。
果然,半个时辰后,一个小太监悄悄送来一张纸条,字迹潦草:
“御花园凉亭,亥时三刻,李院正与贵眷密谈。”
她看完就把纸条揉成团,塞进嘴里嚼碎咽了下去。
亥时三刻,她披了件斗篷,借着巡夜宫女换岗的空档溜了出去。御花园偏僻,夜里少有人至。她躲在假山后,隔着树影望过去,凉亭里果然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李淳风,另一个穿着宫装背影纤细,应该是贵妃。
她没靠近,也不敢出声,只静静听着。
“……你说她识得血蛛毒?”李淳风声音压得很低,“那可是西域禁传之术,连我们太医院的秘典都没记载全。她一个闺阁女子,从哪儿学来的?”
贵妃冷笑:“谁知道是不是妖法?说不定是用了什么邪术窥探药方。这种人,留不得。”
“不可轻举妄动。”李淳风缓缓道,“陛下如今对她信任有加,若贸然弹劾,反被她咬一口,咱们都脱不了干系。”
“那你说怎么办?”贵妃语气焦躁,“让她天天往宫里跑?万一她查出什么不该查的……”
“先按兵不动。”李淳风顿了顿,“等二皇子那边的消息。只要那批‘红鳞草’找不到,或者被毁了证据,她的话就不攻自破。到时候,咱们再以‘妄言惑众’治罪,名正言顺。”
“可她要是继续给皇子治病呢?”
“那就让她治。”李淳风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病好了,是太医院先前调理得当;病重了,就是她用药失误。横竖,锅都得她背。”
她听得清楚,手指慢慢攥紧。
好一招借力打力。
她悄然后退,没发出一点声响。回到偏殿时,天已快亮。她脱下斗篷,坐在灯下,把药罐拿出来放在桌上。
罐身还是温的。
她伸手抚过罐口,低声说:“再等等,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她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但没关系,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算计。
以前在相府,王氏想用“千日醉”毁她名声;现在在宫里,贵妃和李淳风想拿她当替罪羊。可他们都忘了——她不怕斗,就怕没人敢出招。
只要他们动手,她就有机会看进他们的记忆。
到时候,谁才是真正的毒源,自有分晓。
她吹灭灯,躺到床上,闭上眼。外面天色渐明,宫门即将开启。
而就在她房门外十步远的廊柱后,一道身影悄然转身离去。那人手里握着半块碎掉的玉佩,边角刻着“太医院”三个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