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电火花闪过。
服务器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红灯疯狂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那个冰冷的倒计时声音也戛然而止。
整个房间陷入死寂。
她屏住呼吸,迅速检查硬盘状态。由于她的暴力中断,大部分硬盘的物理销毁程序被强行终止,但部分数据可能已经受损或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
她必须立刻将所有硬盘拆卸下来,带回基地尝试数据恢复。
她动作麻利地开始拆卸,将一块块还带着余温的硬盘放入特制的防震、屏蔽信号的数据收纳箱中。
就在她拆卸到最后几块核心硬盘时,耳朵微动,捕捉到了甬道外传来的、极其细微但迅速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而且不止一个!
是奎恩的留守人员,还是被警报引来的其他势力?
沈懿眼神一凛,手下动作更快。
她迅速将最后几块硬盘取下装箱,合上盖子,将收纳箱背在身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对方压低声音的交流,使用的是一种她听不懂的本地土语,但语气凶狠。
不能从原路返回了!
她目光扫视房间,迅速锁定了一个位于角落的、看似是通风管道的出口。
她毫不犹豫,上前用匕首撬开格栅,身形一缩,便钻了进去。
管道内狭窄而黑暗,充满了灰尘和铁锈味。
她只能匍匐前行,身后的追兵已经冲进了服务器房间,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和杂乱的枪声,子弹打在管道外壁上,发出叮当的脆响。
她不顾一切地向前爬行,凭借记忆和方向感,朝着管道可能延伸的出口方向移动。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以及雨林特有的潮湿空气。
她奋力爬出管道出口,发现自己位于研究前哨站后方的一片茂密灌木丛中。
不敢停留,她背着沉重的数据箱,再次投入无边无际的雨林,向着预定的撤离点全力奔去。
身后,隐约传来追兵搜索和犬吠的声音。
一场在绿色地狱中的追逐与反追逐,再次上演。
背后的犬吠声与追兵的呼喝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着沈懿。
雨林的地形复杂湿滑,她背着沉重的数据箱,左肩的枪伤因为剧烈的奔跑不断渗出血水,染红了迷彩服。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火辣辣的痛楚,体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
她的内力虽然能勉强压制伤势和提供部分体力,但在如此高强度的逃亡下,也显得捉襟见肘。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撤离点的距离和身后追兵的速度,结论不容乐观,她很可能在抵达撤离点前就被追上。
必须想办法摆脱,或者……制造混乱。
就在她冲出一片茂密的蕨类植物,眼前豁然出现一条相对开阔的、被车轮压出深深辙印的泥泞土路时,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她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就要重新隐入丛林。
然而,当她瞥见那辆驶来的车辆时,动作猛地顿住了——那是一辆白色的越野车,车身上,赫然喷涂着鲜艳的红旗以及“东国领事”的字样!
东国大使馆的车?
怎么会这么巧?
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雨林深处?
就在她愣神的这一秒,越野车已经驶到近前,显然也发现了这个突然从路边冒出来、浑身血迹和泥污、背着个奇怪箱子的狼狈身影。
“吱嘎——”
一声,越野车猛地刹停。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戴着黑框眼镜、面容看起来有些书卷气甚至略显木讷的男性面孔。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熨烫平整但显然不适应当地气候的浅色衬衫,眼神中带着一丝被打扰行程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属于文职人员的谨慎和打量。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他用带着点口音但还算流利的法语问道,语气带着官方人员特有的审慎。司机则是一名看起来更精悍的本地雇员,警惕地看着沈懿和她身后的丛林。
沈懿心脏狂跳,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闪过脑海。
暴露身份?风险太大,而且无法解释她为何出现在这里,背着什么东西。装作普通遇险者?但她的伤势和装备显然不像。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猎犬兴奋的吠叫。
没有时间犹豫了!
沈懿猛地抬起头,脸上刻意流露出混杂着惊恐与哀求的表情,用英语急促地说道:“救命!求你们了!偷猎者!他们在追我!”
她故意将追兵说成是偷猎者,这是在这种环境下最合理也最容易引起同情的借口。同时,她将自己受伤的肩膀和背上的数据箱往身后藏了藏,尽量显得像一个被凶徒追杀的、不幸卷入冲突的普通野外研究者或游客。
那戴眼镜的外交官皱了皱眉,目光锐利地扫过沈懿身上的血迹和泥污,又看了看她身后传来声响的密林方向。
他似乎有些犹豫,作为一名外交官,在这种动荡地区卷入不明冲突是极其忌讳的。
就在这时,丛林边缘的灌木剧烈晃动,第一名追兵的身影已经隐约可见,嘴里还大声吆喝着什么。
“顾先生,情况不对,快走!”
开车的本地雇员脸色一变,急声催促。
被称为“顾先生”的外交官又看了一眼沈懿那苍白而写满“绝望”的脸,以及她身后越来越近的威胁,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
“快!上车!”
他猛地推开车门,对沈懿喊道。
沈懿心中一定,没有丝毫迟疑,用尽最后力气拉开车门,抱着数据箱跌入了后座。
“砰!”
车门关上的瞬间,本地雇员已经猛踩油门,越野车发出一声咆哮,轮胎卷起漫天泥浆,沿着颠簸的土路向前冲去。
几乎在同时,几名手持步枪、穿着杂乱服装的武装分子冲出了雨林,对着远去的车影愤怒地叫骂并胡乱开了几枪,子弹打在车后的泥土里,溅起朵朵泥花。
车内,沈懿瘫软在后座上,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左肩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再次崩裂,剧痛一阵阵袭来。
顾承丰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眉头依旧紧锁,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这位女士,你安全了。但你需要解释一下你的身份和遭遇。我们东国驻本地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有权了解情况。”
沈懿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虚弱地点了点头,脑中却在飞速编织着一个合情合理、又能暂时掩盖真相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