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药田(1 / 2)

第二天,沈懿通过周瑞昌,联系上了某所顶尖大学负责特殊人才招生的教授,简单说明了虞安舟的情况,只提其优异的理科竞赛成绩和家庭困境,隐去了姓名和个人恩怨。那教授恰好惜才,又看在周家的面子上,表示如果虞安舟的高考分数能达到该校线,并且通过他们的额外能力测试,可以考虑给予一份全额奖学金并减免部分学费。

消息通过大学委婉地转达给了虞安舟。

这对虞安舟而言,无疑是黑暗中的一道曙光!

虽然依旧需要艰苦的高考,但至少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和巨大的希望。

他狂喜之余,想起沈懿那“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心中又是一阵刺痛。他不敢再去打扰沈懿,只是自己深深的感激和……忏悔。

自此之后,在学校里,无论走廊相遇,还是课堂分组,沈懿的目光从未再在虞安舟身上停留过半秒,仿佛他只是空气中的一个透明符号。偶尔虞安舟鼓足勇气想投去一个感激或歉意的眼神,得到的也只是毫无波澜的忽略。

那条由猜忌、流言、卑微乞求和冰冷施舍划出的界限,清晰地横亘在他们之间,成了再也无法跨越的天堑。

虞安舟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之中,近乎自虐般地疯狂刷题、复习。那份被施舍的希望和那份沉重的悔恨,成了驱动他前进的全部动力。

而沈懿,则继续在她的轨道上运行,备考、研究、去韩家复诊、偶尔应付一下韩建轩那边的琐事。

虞安舟这个名字和他的故事,很快便如同投入她广阔心湖的一颗小石子,沉底,再无涟漪。

她的世界很大,容得下浩瀚的知识和未来的征途,她的世界也很小,容不下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省城的夏天终于走到了尾声,蝉鸣渐歇,梧桐开始落下第一片黄叶。

夏末秋初,清风观更显幽静。

山间的风已然带上了凉意,吹动着道观檐角锈迹斑斑的铜铃,发出空灵悠远的声响。沈懿背着简单的行囊,踏着熟悉的青石板阶归来,身上似乎还沾染着省城喧嚣的尘埃,但那双沉静的眸子,已迅速被山林的清冽洗涤得一如往昔。

清风道长正在院中翻晒药材,见到徒弟归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小懿回来了。”

目光在她身上一扫,便颔首道:“气息沉凝,看来此行颇有收获,也未染尘埃,甚好。”

沈懿上前,恭敬行礼:“师父。”

她放下行囊,并未多言省城种种风波,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了过去。

清风道长接过,入手沉甸甸。

打开一看,里面是摞得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数额远超寻常问诊所得。

“这是……”

老道有些讶异。他知道徒弟去给韩家老爷子治病,却不知报酬如此丰厚。

“韩家所付诊金。”

沈懿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寻常事:“弟子想着,观中清贫,后山药圃虽好,却规模有限,许多稀有药材难以培育。不如用这些钱,将后山那片向阳的坡地都开垦出来,扩大药田,引山泉灌溉,搭建暖棚,试着培育些更珍贵的品种。”

她顿了顿,继续道:“如今外界对道地药材需求日盛,却真假难辨,品质参差。我们若能培育出品质上乘的药材,既可自用,亦可适量出售,补贴观用,将来或能惠及更多病患。”

清风道长听着徒弟的规划,眼中闪过欣慰与赞叹。他这徒弟,心思之缜密,眼界之长远,早已非池中之物。他捻须微笑:“好,好。小懿有此想法,甚合我意。只是这开垦药田,琐事繁多,辛苦得很。”

“无妨。”

沈懿摇头:“弟子已有计较。”

她并未停歇几日,便亲自勘察后山地形,规划药田区域,设计灌溉渠略。那笔丰厚的诊金被她用得恰到好处。

聘请附近村落的可靠山民开工垦地,购买优质的药材种子和幼苗,定制特殊的防虫纱网和保温材料……她甚至亲手绘制了详细的图纸,不同药材的种植区域、间距、伴生植物、所需光照水土,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科学严谨之余,又暗合古法种植的阴阳五行之道。

就在药田初具规模、各种药材幼苗刚刚破土而出之时,几辆挂着京市牌照的越野车,沿着新修的简易山路,艰难地驶到了清风观前。

车上下来几位穿着夹克、气质儒雅却带着风尘仆仆之色的人。

为首的一位,正是之前离开了又回来的国家植物科学院的着名教授刘飞。自从他上次回去后,就开始另一个研究领域——专攻药用植物学与资源保护,此次是上次发现的一些罕见的甚至被认为已灭绝的草药活株。

然而,当他看到那片依山势而建、规划得井井有条、已然生机勃勃的新药田时,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妙啊!我这才走了多久,这片坡地的朝向、坡度、土壤成分……简直是天然的药圃!这分区设计!看!这里模拟的是阴湿山谷环境,种的是黄连、七叶一枝花……那边是向阳燥土,适合丹参、黄芪……还有这片隔离区,用的是物理防虫和伴生植物驱虫,完全避免了农药残留!这思路太清晰了!”

刘飞如同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地对着身后的助手和学生连连赞叹。

当他看到沈懿引来的山泉水,竟然巧妙地利用高低落差实现了自动滴灌,并且根据不同药材需求调节了水量时,更是拍案叫绝:“这水利设计!节约又高效!”

清风道长寒暄之后,便叫来了沈懿。

刘飞再次看到沈懿,又是一愣,许久不见,精神面貌更甚从前,他深知面前少女的天赋,两人再次交流起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通过一系列的现代知识学习后,沈懿对药材习性的了解,不仅深入骨髓,更能用现代植物学的语言精准描述其光合作用效率、有效成分积累的周期与条件、根系菌群共生关系等等。她甚至指出了目前学术界对某些药材种植的认知误区,并提出了基于古法却又符合科学原理的改良方案。

更让刘飞心动的是,沈懿竟然真的在药圃一角的特殊温控区内,培育着几株他只在古籍图谱上见过的、濒临灭绝的珍稀草药,长势良好!

“这……这是‘幽昙花’?!传说只生于极阴之地,花期极短,能解奇毒的‘幽昙花’?!”

刘飞声音都颤抖了。

“嗯。”

沈懿点头:“模拟了它的原生环境,湿度、光照、土壤酸碱度都需精确控制,最重要的是,需要一种特定的腐木真菌与其根系共生。”

刘飞激动得无以复加,他紧紧握住清风道长的手,又觉得唐突,改为拱手:“道长!沈同学!你们这可是在做一件功在千秋的大事啊!保护濒危物种,提升药材品质,这都是国家急需的战略资源!”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迅速成型。他极力邀请清风观与国家植物科学院合作,在此地共建一个“国家植物科学院清风山药用植物研究基地”。

由科学院提供部分资金、技术支持和学术指导,清风观则以药田、技术,主要是沈懿的古法种植术和部分土地入股,共同进行珍稀药用植物的保育、驯化、优良品种选育以及规范化种植技术研究。

这对清风观而言,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有了国家级的招牌和资源,药田的发展将不可限量,也能真正将古道医的药材培育智慧系统化、科学化地传承下去。

清风道长看向沈懿,沈懿略一思忖,便点头同意。这对她而言,是整合资源、把前世的与现代药物植物深入研究所需各类奇花异草的绝佳机会。

合作事宜很快敲定。刘飞雷厉风行,后续的手续、资金、人员、设备陆续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