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实践(1 / 2)

与此同时,沈懿并未放下实践。

清风道长重新下山开门接诊。

有了行医资格证的清风道长坐镇堂前,沈懿则隐于幕后。遇到寻常病症,师父处理。

遇到疑难杂症,或师父拿不准的,便由沈懿隔帘听诊,或以“师父弟子”的身份出来望气切脉。

她的诊病方式,愈发奇特。

有时,她会一边听着病人主诉,一边在脑中飞快地对应着西医的病理生理;有时,她会开出看似完全不符合《伤寒论》君臣佐使的古方,却偏偏在其中加入一两味现代药理证明有效的药材;有时,她甚至会问出一些让清风道长都瞠目结舌的问题:“您这头痛,发作时眼前是否有闪光?是否偏向一侧?恶心呕吐吗?”

这分明是在套用西医偏头痛的诊断标准。

疗效,却出乎意料的好。

一个被县医院诊断为顽固性失眠、服用大量安眠药无效的干部,沈懿发现其并非简单的“心肾不交”,而是伴有严重的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她仔细询问了其家人关于打鼾和呼吸中断的情况。她在安神定志的方子里,加入了一味能兴奋呼吸中枢的草药,并嘱其侧卧,减轻舌后坠。一周后,患者睡眠大幅改善。

一个长期腹痛腹泻,被当做慢性肠炎治疗多年的妇女,各项现代检查均无异常。

沈懿切脉望气,断定其并非肠道炎症,而是“肝气郁结,横逆犯脾”,情绪压力是主因。但她并未单纯疏肝理气,反而建议患者去省城医院做一个详细的食物不耐受检测。结果出来,患者对麸质严重不耐受。避开麸质后,再辅以中药调理,困扰多年的痼疾竟豁然而愈。

清风道长看着徒弟这般“不古不今”、“不中不西”却又疗效卓着的诊治方式,心中惊涛骇浪,最终却只化为一句叹息:“你这孩子……走的是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险路啊。”

沈懿沉默不语。

她知道是险路,但这是她目前能看到的,唯一可能走通的路。

偶尔,她也会通过宋尧,向周予安询问一些西医基础概念。周予安接到她的电话或短信总是异常兴奋和耐心,恨不得倾囊相授,甚至寄来了一大摞医学基础教材。他的热情,纯粹而直接,如同阳光,与沈懿心中的冷寂形成鲜明对比,但她只是冷静地吸收着知识,并未回应那份超出学术以外的热情。

王东和林羽依旧是她最忠实的小弟,负责帮她跑腿买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从最新的医学期刊到罕见的化学试剂。

两人虽不懂沈懿在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们,跟着懿姐,前途无量,至少……刺激无比!

时间悄然流逝,沈懿像一株饥渴的植物,疯狂汲取着两个世界的养分。

直到一天,清风道长旧疾复发——那颗巨大的肾结石引发剧烈绞痛,并出现了严重的尿路梗阻和感染,高烧不退,情况危急。

县医院束手无策,建议立刻转送省城手术,但风险极高,且术后恢复对清风道长的年纪和修行根基影响未知。

沈懿看着病榻上痛苦不堪、气息迅速衰弱的师父,眼神沉静如寒潭深水。

现代医学的手术方案,是解决梗阻最直接的方式,但损伤亦大。

古道医的化石排石之法,温和,但耗时漫长,师父此刻已等不起。

两个体系的优缺点,在她脑中飞速闪过,碰撞。

忽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的思维。

为何……一定要二选一?

为何不能……古今并用,各取所长?

她的目光,骤然亮得惊人。

“准备车,送师父去省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沈懿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同时,王东,立刻去把我药柜最底层那个紫檀木盒子取来!林羽,去准备热水、毛巾,还有最大的浴桶!”

她要赌一把。 赌她这段时间疯狂学习的成果。 赌她对两个医学体系的理解。 赌一条,从未有人尝试过的……第三条路。

省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急诊大楼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充斥着消毒水、焦急与死亡交织的气味。救护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担架床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急促而冰冷。与京市协和的井然有序不同,这里的繁忙带着一种底层医疗单位特有的粗粝和压迫感。

清风道长被紧急送入抢救室。

他面色蜡黄,冷汗淋漓,身体因剧痛而蜷缩,高热使得他意识模糊,呼吸急促。初步检查结果迅速出来。

右侧输尿管上段巨大结石嵌顿,重度肾积水,继发急性化脓性肾盂肾炎,血象爆表,感染性休克前期。

“立刻准备手术!经皮肾镜碎石取石术!通知麻醉科、手术室!家属呢?签字!”

主治医生语速极快,语气不容置疑,带着见惯生死的疲惫与果断。手术是唯一的选择,尽管对于清风道长这样年事已高、又有不明旧疾的患者来说,风险巨大。

“等等。”

一个清冷的声音穿透了急诊室的嘈杂。

众人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简单白色运动服、面容极其年轻的少女拦在了主治医生面前。她身后跟着两个看起来同样年轻、却一脸紧张和故作镇定的男生,是王东和林羽,还有一个气质沉稳、戴着金丝眼镜的男生宋尧正在办理手续。

主治医生皱眉:“你是家属?手术必须做,否则有生命危险,没时间耽搁!”

“我是他徒弟。”

沈懿的目光平静地迎上医生锐利的视线,没有丝毫退缩:“手术,我们做。但在手术之前,请给我一个小时,我需要为师父进行术前调理,降低手术风险。”

“胡闹!”

主治医生旁边一个年轻住院医忍不住呵斥:“这是急诊!感染性休克随时会要命!还调理?你以为这是喝鸡汤吗?出了事谁负责?”

“我负责。”

沈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笃定。她看向主治医生,眼神沉静如古井:“医生,我师父年事已高,气血本亏,此刻又感染中毒,邪盛正衰。若直接麻醉手术,元气骤然被伐,术中术后发生心脑血管意外、多器官衰竭的风险至少增加三成。给我一个小时,我用古法针药,固护他的元气,清解部分热毒,稳定内环境。届时再手术,麻醉耐受性会更好,术后恢复也会更快。”

她的话语里,夹杂着“感染性休克”、“内环境”、“麻醉耐受”这些现代医学术语,却又紧扣着“元气”、“邪盛正衰”、“古法针药”这些传统概念,听起来不伦不类,却又诡异地切中要害。

主治医生愣住了,他行医多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家属。这少女的眼神太过冷静,冷静到不像是在提出一个荒谬的请求,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学过医?”

主治医生狐疑地问。

“家学渊源,略通岐黄。”

沈懿避重就轻,她从随身带来的那个紫檀木盒子里取出一个古朴的瓷瓶:“这是‘参附强心散’,能快速温阳固脱,提升血压,对抗休克。成分主要是人参、附子,经过特殊炮制,毒性已除,药效迅捷。可否先给师父用上?你们可以监测他的生命体征。”

就在这时,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沈懿?你怎么在这里?”

众人回头,只见周予安和他的表哥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显然是刚接到消息赶来的。看到眼前的情景,尤其是沈懿和她手中的药瓶,他立刻明白了大半。

“李老师。”

周予安的表哥周瑞昌连忙对主治医生解释:“这位是我表弟的朋友,她……她确实懂一些很特别的古法医术,曾经救过人的!”他听周予安提过沈懿。

主治医生看看周瑞昌,他是省医大优秀的实习生,颇受重视,又看看眼前这个古怪却镇定的少女,再看看监测仪上清风道长确实不容乐观的生命体征,咬了咬牙:“好!我就给你半个小时!周瑞昌,你在这里看着,监测所有数据!有任何恶化,立刻停止,推进手术室!还有,你那个药,我们需要取样化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