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短暂的混乱和迟滞中,邪阵上空那层由无尽怨煞之气凝聚而成的、用于蒙蔽天机的灰黑色屏障,因核心施法者的心神动荡和法器损裂,悄然波动,出现了一丝发丝般细微的缝隙……
仅仅一瞬!
但对于冥冥中的天道规则而言,这一瞬,已足够!
“轰——!!!”
并非真实的巨响,而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源自阵法本源的恐怖轰鸣!
一股无法形容的、沛然莫御的、至阳至刚的毁灭性力量,仿佛九天雷罚,透过那丝缝隙,悍然降临于此逆天邪阵之上。
“不——!”
楚伯庭和那黑袍邪师同时发出绝望的嘶吼!
下一刻,整个地下室如同被投入了炼狱!
邪阵中央的红光瞬间被刺目的、纯白色的毁灭光爆吞噬!
那些刻满符咒的黑色石壁如同纸糊般寸寸碎裂,坑底数十具棺木在同一时间轰然炸开,里面禁锢多年的滔天怨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反扑向主持阵法的两人!
“噗——!”
楚伯庭首当其冲,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鲜血狂喷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周身经脉瞬间被那反噬的邪力和怨气冲得寸断!
他原本靠邪术维持的、虚假的生机如同退潮般急速消散,脸上迅速布满死气和黑色的怨纹。
那黑袍邪师更惨,直接被好几股怨气撕扯,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腐朽,眨眼间便化为一具焦黑的枯骨。
整个地下密室,在短短几息之间,从邪异森严变成了真正的修罗场,一片狼藉,死气弥漫。
而引发这一切的那一丝微弱香气和魔音,早已在惊天动地的反噬中消散无踪,不留任何痕迹。
……
酒店房间内。
沈懿猛地睁开双眼,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她感受到了,那股遥远方向传来的、天道震怒降罚时特有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结束了。
王东正无聊地打着游戏,林羽在刷手机,宋尧则在看书。
三人几乎同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发生,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就在这时,宋尧的手机急促地响起。
他接起电话,听着那边姑姑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叙述,脸色逐渐变得震惊无比。
挂了电话,宋尧看向沈懿,声音都有些干涩:“……楚伯庭……出事了。就在刚才,他在西郊的别苑发生了……极其可怕的爆炸,现场一片混乱,官方封锁了消息。据说……他经脉尽断,生机枯竭,就算能救回来,也彻底废了,而且……似乎惹上了极大的官非麻烦!”
“爆炸?”
王东游戏也不打了,瞪大了眼睛:“懿姐,这……这跟你让我们买的东西有关?”
他想起那些雷击木、黑狗血、坟头土……
林羽也吓得手机差点掉地上,结结巴巴道:“就……就那点东西……能……能弄出这么大动静?”
沈懿端起桌上的水杯,轻轻呷了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逆天而行,自取灭亡。与我何干?”
王东和林羽看着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再想想楚伯庭那据说惨不忍睹的下场,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个寒颤,然后又猛地激动起来,压低声音兴奋道。
“卧槽!懿姐!牛逼啊!”
“这……这简直是神仙手段!跟对人了!跟对人了!这辈子值了!”
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杀人于无形还让天道背锅的体验,是他们这种普通高中生做梦都不敢想的。
此刻,他们对沈懿的敬畏简直达到了顶点。
宋尧虽然沉稳,但看向沈懿的目光也充满了深深的震撼和探究。
他比王东他们想得更深,沈懿此举,不仅破了局,救了清风道长,更是将楚伯庭乃至其背后的势力都彻底拖入了深渊,自身却完美脱身,这份心计、手段和对时机的把握,可怕得令人心惊。
……
事情并未结束。
楚伯庭出事,楚家震动。
第二天下午,酒店房门被猛地推开,楚晴眼圈通红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愤怒和受伤,径直冲到沈懿面前。
“沈懿!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我大伯?!”
她声音带着哭腔,死死瞪着沈懿。
沈懿抬眼看她,目光平静:“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
楚晴激动地喊道:“我大伯之前还好好的!就是清风道长来了之后出的事!现在清风道长不见了,我大伯就……就变成了那样!而且……而且有人看到宋尧的姑姑前几天在碧水兰亭和西郊别苑附近出现过!你敢说跟你没关系?!”
“楚小姐……”
宋尧站起身,语气冷静:“我姑姑去何处访友,似乎不需要向楚家报备。至于楚先生遭遇不幸,我们深表同情,但无凭无据,还请慎言。”
“慎言?我大伯都快死了!”
楚晴眼泪掉了下来,她看着沈懿,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怨恨:“沈懿,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性子冷,没想到你心思这么毒辣!就因为我大伯可能和清风道长有点误会,你就要下这种死手吗?我们楚家哪里对不起你?!”
沈懿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辩解。
楚晴的愤怒在她意料之中。站在楚晴的角度,她的怀疑合情合理。解释?毫无意义。楚伯庭行此邪法,楚家当真完全不知情?即便不知,此刻裂痕已生,信任已碎。
两人之间那因为一只灵鸟而刚刚缓和的关系,瞬间降至冰点,甚至比之前更加疏远和敌对。
楚晴见沈懿沉默,更是认定了她的“罪行”,哭着扔下一句“我们楚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便摔门而去。
房间内一片寂静。
王东和林羽噤若寒蝉。
沈懿走到窗边,望着楼下楚晴跑远的身影,目光沉静无波。
楚家……这条线,看来是断了。
不仅断了,还结了仇。
原本想借楚家之势,徐徐图之,为日后行医考证铺路。如今看来,此路不通。
楚伯庭之事,即便楚家抓不到证据,也必会将这笔账算在她和清风道长头上。继续与楚家纠缠,弊大于利。
需要寻找新的支点了。
京市水深,势力盘根错节。
除了楚家,还有谁能为她所用?宋尧背后的家族?或者……另辟蹊径?
她目光微微闪动,脑中飞快地掠过几个模糊的念头。
棋盘依旧广阔,只是这“楚”字一子,已成了废子,需得及早剔除,另落新子了。
只是,这新子该落在何处,还需细细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