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天生的权威感。
她从清风道长的药庐中翻出不少此类“中成药”,她偷偷尝过一些,药效虽一般,但也还行。
老太太连连点头,拔腿就跑。
这时,沈懿才抬眼,看向那个被她点了穴、僵立在一旁、满脸泪痕和惊恐的大婶女儿。她指尖微弹,两道细微的指风精准地拂过女子身上的穴位。
“咳……咳咳!”
穴道一解,女子猛地咳出声,身体也恢复了行动能力。巨大的恐惧和看到母亲似乎好转的茫然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呆住,只是怔怔地看着沈懿,眼神复杂无比,有后怕,有羞愧,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
沈懿根本无意解释,也无心接受任何感激或道歉。她缓缓站起身,因长时间跪地施救和高度精神集中,脸色也微微有些苍白,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她看了一眼地上气息渐稳的大婶,确认暂时无性命之忧,药店的人应该很快会到。
“走。”
她起身只对林羽吐出一个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依旧清冷。
林羽如梦初醒,慌忙抱起旁边摊位上沈懿之前已经挑好的马齿苋、木耳、山药等物,又匆匆从还在发懵的老农手里塞过几张零钱,看也没看数目,就跌跌撞撞地追着沈懿挤出人群。
在他们身后,是无数道交织着震惊、好奇、探究和感激的目光,以及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般迅速扩散开的议论。
“这姑娘是哪家的?神医啊!”
“点穴放血!我活这么大岁数头回见!”
“清风观!她好像是清风观的人!”
“对!刚才听那小子叫她沈同学?是清风道长收留的那个……”
“了不得!清风观真是藏龙卧虎…”
那些目光和议论如同无形的芒刺,沈懿恍若未闻,脚步没有丝毫停留。她只想尽快离开这喧嚣之地,回到那清静的山上道观。
林羽抱着满怀的食材,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看着沈懿那纤细却仿佛蕴藏着无尽力量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除了惊魂未定的后怕、目睹神技的震撼、差点被点穴的余悸,还有他翻倍叠加的崇拜尊敬。
市场口,那辆饱经沧桑、刚刚经历过“生死时速”的绿色电动三轮车,静静地停着,等待着载着它的“骑士”和惊魂未定的“乘客”,还有那一车关乎八人温饱、蕴含着药膳智慧的食材,驶回云雾缭绕的山中道观。
……
车轮碾过通往山脚的碎石路,发出单调却令人安心的声响。
林羽坐在车斗里,怀里抱着沈懿精心挑选的食材,刚才混合着目睹沈懿神乎其技的震撼,像一锅滚烫的水在他胸腔里翻腾,让他坐立不安。
日光温柔地涂抹着远山的轮廓,将层叠的翠峦染上温暖的颜色。山风不再带着下冲时的狂野,变得温顺清凉,拂过他汗湿的额头和凌乱的头发,也轻轻撩起沈懿耳畔的几缕碎发。
沈懿握着车把的姿势依旧稳定,车速却明显慢了下来,不再有那种撕裂空气的狂暴,三轮车平稳地行驶在盘旋上升的山道上,竟显出几分从容。
这份难得的平静,终于给了林羽勇气,也让他按捺不住心中那几乎要爆炸的好奇。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打破了车轮与风声的协奏。
“沈……沈同学!”
他往前探了探身,试图捕捉沈懿的侧脸:“刚才……真是太神了!那点穴,那放血……我简直以为在看武侠片!你……你这一身本事,到底是跟谁学的啊?清风道长……他好像也没这么……”
他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对道长有些不敬,赶紧补充:“呃,我是说道长他老人家当然也很厉害,但你这……完全是另一个境界啊!”
风从耳边掠过,带着山林特有的草木清香。
前方的背影没有丝毫晃动,沈懿连头都没有偏一下,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问话。山道蜿蜒,只有轮胎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和远处归鸟的鸣叫。
林羽脸上的激动瞬间僵住,随即涌上尴尬的红晕。他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暗骂自己唐突。
这种深藏不露的奇人,师承来历必然是忌讳,自己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
他讪讪地缩回车斗角落,抱着食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沉默在山风中蔓延。
林羽有些沮丧,看着路旁飞速倒退的野花灌木,努力想找个不那么敏感的话题。刚才菜市场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还在眼前闪回,一个更大的疑惑涌上心头。
“那个……沈同学……”
他再次开口,声音谨慎了许多,带着浓浓的不解:“你这么厉害………初在学校,怎么还会被张韵雅她们……几个……你随便露一手,她们不就得吓趴下?”
他想不通,拥有如此手段的沈懿,怎么会容忍那些跳梁小丑的霸凌?
这简直不合逻辑!
回答他的,依旧是山风穿过林梢的低语,以及电动三轮车电机低沉的嗡鸣。
沈懿的背影沉默得像一块亘古不变的磐石。
林羽彻底泄了气。
他靠在冰冷的车斗壁上,望着天边风景,觉得自己像个对着深谷大喊的傻瓜,除了自己的回声,什么也得不到。
他放弃了,也许高人就是这般难以捉摸。
就在他以为这沉默将一直持续到道观时,沈懿清泠如玉石相击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穿透了风声和引擎声,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林羽猛地坐直身体,眼睛瞬间瞪圆了!
这句话就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沈懿不是忍气吞声,不是打不过张韵雅她们,而是……她根本就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那些人的挑衅、羞辱、霸凌,在她看来,就如同井蛙的聒噪、夏虫的嗡鸣,渺小、短暂、不值一提!她的世界,她的境界,早已超越了那些幼稚而恶意的纷扰,达到了一个她们根本无法想象、更无法触及的高度!
计较?那才是真正的自降身份!
不愧是他看上要拜师的女人!
怎么办!
更崇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