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广兴教化,移风易俗: 在计划改流的区域,提前兴办社学,推广汉文汉语,奖励蕃民子弟入学、参加科举。以文化的融合,来消解政治变革的阵痛,培养对帝国的认同。
波澜:朝堂的再次交锋与皇帝的决心
这份奏疏,无疑在临安的朝堂上再次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反对之声较之前更为激烈。
“操之过急!实乃操之过急!”保守派老臣痛心疾首,“孟坤初附,人心未稳,王坚、陆弘毅便欲行此雷霆手段,是要逼反所有土司吗?‘改土归流’,谈何容易!前朝亦有尝试,无不激起大乱,耗费无数,最终只得草草收场!此乃取祸之道!”
“王、陆二人,挟军功而自重,好大喜功,视西南为其建功立业之试验场,全然不顾朝廷大局、国库虚实!”质疑者亦不乏其人。
然而,支持的声音也更为响亮和有力。经历过金川血战的将领们深知土司割据之害,力主根除。一些有远见的大臣也指出,长痛不如短痛,若不趁此机会推行“改流”,待大军班师,西南必将再生事端,届时成本更高。
最关键的是,皇帝的态度已然明确。金川之战的惨烈代价,让他深刻认识到西南土司问题的严重性。王坚与陆弘毅的奏疏,虽然激进,却展现了一种彻底解决问题的魄力与清晰的路径,尤其是孟坤这个成功先例,极大地增强了皇帝的信心。
御前会议上,皇帝力排众议,掷地有声:“朕意已决!金川之事,当用重典!‘改土归流’之策,准王坚、陆弘毅所请!令其全权负责,于金川先行试点,稳妥推进。诸卿勿复多言,当同心协力,助其成功!”
推行:无声处的惊雷
皇帝的决断,赋予了王坚和陆弘毅在金川推行“改土归流”的尚方宝剑。一场比军事征服更为深刻、也更为复杂的变革,在金川群山间悄然拉开了序幕。
孟坤示范区的深化: 在陆弘毅的亲自指导下,孟坤辖区的“改流”进入深水区。流官同知的权力被制度化,设立了专门的户房、刑房,处理具体的赋税征收和案件审理。孟坤的职责,更多地转向了巡视各寨、宣讲政策、主持祭祀、调解纠纷等“精神领袖”和“文化纽带”的角色。同时,朝廷资助兴修的水利设施开始惠及普通蕃民,新式农具和耕作方法被引入,社学里的孩子也开始能磕磕绊绊地背诵《论语》片段。这里的生活,正在发生着肉眼可见的、相对积极的变化,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广告,吸引着周边部落民众羡慕的目光。
对绰斯甲等部的“软刀子”: 对于实力尚存、态度暧昧的绰斯甲等部,王坚并未急于派兵。而是利用其内部因权力继承、资源分配产生的矛盾,由韩震的网络暗中运作,扶持倾向于归顺朝廷的一派,打压顽固派。同时,经济封锁变得更加严格,尤其是盐铁贸易,几乎完全被官方垄断,使其内部生计日益艰难。流官也开始在其势力范围的边缘地带设立据点,处理愿意前来归附的零星蕃民事务,如同水滴石穿,不断侵蚀其统治基础。
直接设流区的阵痛: 在几个权力真空区,直接设立的流官政府遇到了最直接的抵抗。旧势力的残余、不甘失去特权的小头人,煽动不明真相的蕃民,围攻官署,袭击屯田点。王坚对此毫不手软,以精锐部队进行快速、精准的军事打击,坚决扑灭任何反叛的苗头。同时,紧随军队之后的是赈济的粮队和宣抚的官吏,用刀剑扞卫秩序,用粮食收揽人心。这个过程充满了血腥与痛苦,但也最清晰地宣告了旧时代的终结和新时代不可逆转的到来。
金川的天空下,“改土归流”的浪潮已然涌动。它不再是奏疏上的文字,而是化作了流官衙署升起的袅袅炊烟,变成了学堂里稚嫩的读书声,成为了田埂边关于赋税轻重的窃窃私语,也化作了深山密林中追剿残敌的刀光剑影。这是一场关乎帝国疆土整合与边疆民族命运的深刻革命,其路途注定遍布荆棘,但其指向的,是一个王坚与陆弘毅坚信的、更为稳固和统一的未来。历史的车轮,正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碾过金川的层峦叠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