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州(敦煌)的黎明与使团
沙州的清晨,空气中还带着夜间的寒意,但城外的校场已是人喊马嘶,热火朝天。三百峰骆驼组成的庞大队伍正在做最后的检查,这些“沙漠之舟”背负着用油布严密包裹的货物,每一峰都经过精心挑选和训练,能在最严酷的环境中生存。两百匹来自河套地区的骏马打着响鼻,马鞍旁挂着装满箭矢的胡禄和宋军制式的马刀。数十辆特制的大车车轮包着铁皮,车辕坚固,上面装载着更沉重的物资:成箱的瓷器用稻糠仔细填塞,一捆捆的丝绸以锡纸防潮,还有那些珍贵的书籍、药材和工具。
使团首领,户部郎中沈文韬,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穿着一身半旧的深色官袍,正与副使——一位来自皇城司的精干武官低声交谈。他手中拿着一份长长的清单,再次核对着每一项准备。译官们穿着便于骑乘的胡服,正在最后一次练习那些拗口的西域地名和礼节。几位太医院的医官仔细检查着随行的药箱,里面不仅有治疗常见病的成药,还有一些应对西域特有蛇虫咬伤和瘴气的秘方。将作监的工匠老李头则爱惜地擦拭着他的工具箱,里面是他毕生技艺的结晶——几套改良的度量衡器、小巧的水力模型,以及一套用于演示的齿轮组。翰林院的画待诏王丹青,则背着画架,贪婪地捕捉着朝阳下沙州城墙的剪影,这将是他西域长卷的开篇。
一声号角长鸣,队伍终于启程。驼铃叮当,马蹄踏起黄沙,这支承载着大宋西进梦想的队伍,缓缓消失在西方的地平线上。沙州守将站在城头,目送他们远去,心中默念着陆文渊枢密的嘱托:“此行非仅商贾事,实乃王化西渐之始也。”
高昌城内的交锋与融合
抵达高昌回鹘的王城(位于今吐鲁番高昌故城),景象截然不同。土黄色的高大城墙,城内街道两旁是夯土和砖石建造的房屋,圆顶的清真寺与佛教寺院并存,空气中弥漫着烤馕、羊肉和香料的混合气味。高昌王麴氏(虚构,沿用古名)在王宫接见了宋使。
王宫大殿颇具西域特色,色彩鲜艳的挂毯,雕花的廊柱。沈文韬不卑不亢,依宋礼觐见,呈上国书与礼单。当那套流光溢彩、专门为高昌王烧制的琉璃酒具被打开时,整个大殿响起了一片低低的惊叹。高昌王麴智盛(虚构名)抚摸着光滑冰凉的琉璃,眼中难掩喜爱之色。
随后的宴会上,气氛热烈。宋使带来的茶叶,以其清雅隽永的滋味,迅速征服了习惯喝奶茶和葡萄酒的高昌贵族。而当太医院的首席医官陈太医,仅凭几根银针和一小瓶药油,便缓解了高昌王叔多年的腿疾旧痛时,宴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王叔紧紧握住陈太医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真正的较量在谈判桌上。高昌的宰相,一位精明的回鹘老者,起初试图在关税和货品定价上争取最大利益。沈文韬早有准备,他并不在具体数字上过多纠缠,而是抛出了更具诱惑力的条件:
“宰相大人,”沈文韬语气平和,“我朝陛下胸怀四海,意在通好,而非锱铢必较。若高昌愿为我大宋商旅提供便利,我朝不仅可给予贵国商队进入河西直至京畿的优先通关权,更愿助贵国兴修水利,改良葡萄与棉花的种植之法,并可在高昌城内设立书院,传授我朝医术、算学,助贵国培养人才。此乃互利共荣之道,岂是区区关税可比?”
他示意工匠老李头上前,当场用携带的模型演示了一种简易的风力提水装置,可以有效灌溉高昌城外的绿洲农田。高昌宰相看着那精巧的模型,眼中光芒闪烁,他深知这种技术对干旱的高昌意味着什么。最终,协议顺利达成,条款甚至比沈文韬预期的更为优厚。
“大宋商会馆”的日常与文化生根
高昌城东南角,一座原本废弃的商栈被修缮一新,挂上了“大宋商会馆”的牌匾。这里很快成为了高昌最热闹的地方之一。前院是巨大的货栈和交易区,宋国的丝绸、瓷器、茶叶在这里被争相购买,而西域的玉石、毛皮、香料、干果则在这里堆积如山。算盘声、讨价还价声、各种语言的交流声不绝于耳。
后院则是相对安静的文化区。“宋-高昌友好书院”就设在这里。每日清晨,都能听到稚嫩的童声在用汉语诵读《千字文》。教书先生是一位因罪流放至此、却学识渊博的宋国老儒,他不仅教汉字,也讲《论语》中的道理,偶尔还会穿插一些中原的历史故事,引得那些回鹘子弟睁大了好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