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祉霖在她身边坐下，拿起她写好的纸张看了看。
上面的步骤清晰明了，甚至预估了糖和果子的比例。
“你记得很详细。”他语气带着赞许。
“那是自然，”何柠蓉有些小得意地扬起下巴，“本小……我以前可是很聪明的。”她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心跳漏了一拍。
她不想将自己落魄的身世，向钟祉霖吐露。
钟祉霖似乎并未察觉她瞬间的异样，他的黑眸落在一行字上，上面赫然写着：熬煮时需要不停搅拌，防止粘锅糊底。
他眉头微蹙：“明天熬煮的话，我来搅拌。”
何柠蓉愣了一下：“不用，我自己可以……”
“灶台边热，”钟祉霖打断她，“我力气大，不累。”
他的话总是这么直接，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何柠蓉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第二天一早，何柠蓉便拿着钱去了村里的供销社，咬牙买了几斤白糖和十几个干净的玻璃罐子。
这东西不便宜，几乎花掉了钟祉霖给的那点碎银大半，但她知道，这是必要的投资。
回到家，三人便忙碌起来。
张雪菲负责将野莓仔细清洗，去蒂。
何柠蓉按比例将野莓和糖分层码放在洗干净的大瓦盆里，先腌制出汁。
钟祉霖则承包了所有力气活，挑水、搬柴，将灶台收拾得利利索索。
腌制需要时间，趁着空隙，何柠蓉又挑出一部分品相完好的野莓，准备尝试做蜜饯。
这个过程更繁琐，需要先用糖水焯过，再反复晾晒、裹糖。
她做得一丝不苟。
钟祉霖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柴刀劈着明天要用的柴火，视线却不时落在厨房里那个忙碌的纤细身影上。
何柠蓉系着母亲的旧围裙，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白皙的小臂，鼻尖因为灶火的烘烤沁出细密的汗珠，杏眸却亮得惊人。
一种陌生又柔软的情绪充盈着他的胸腔。
失忆以来的茫然和空落，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似乎找到了安放之处。
午后，野莓腌制得差不多了，沁出了大量紫红色的汁水。
开始熬煮是最关键的一步。
何柠蓉将果肉和汁水一并倒入洗净的大铁锅里，灶膛里火苗舔着锅底，她手持大木勺，刚要上前，钟祉霖已经抢先一步，接过了她手里的勺子。
“我来，你说，我做。”他站到灶前，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大半光线。
何柠蓉看着他宽阔的背脊，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站在他身侧，仔细指导着：“火不能太大，要慢熬……对，就这样，顺着一个方向搅，不能停，不然会糊锅底……”
厨房里热气蒸腾，糖和野莓混合的酸甜香气逐渐弥漫开来，越来越浓郁。
钟祉霖严格按照她的要求，沉稳有力地搅拌着，额角很快渗出汗水，他却浑然不觉。
何柠蓉拿起布巾，下意识地想替他擦汗，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有些不自然地缩了回来，只小声说：“……累吗？要不要换我来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