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佟子君也没有吃早餐,见汪安琪这么说,就下车往早餐店里走,心里说:“看起来不仅服务态度要好,连饭钱也得是自己付了。”
佟子君点了两屉包子、两碗小米粥、两个鸡蛋、两碟小咸菜。汪安琪在一张空桌子边坐了下来,他一趟一趟的端东西。
一般出差都是科员伺候领导,现在可好反过来了,是领导伺候科员了。
佟子君闷头吃自己这屉包子,只听汪安琪说,我想要点醋。说一遍,他假装作没有听见。她见他没有反应,又说了第二遍。
佟子君抬头看了一眼汪安琪,她的眼睛里流淌着挑衅般的笑意,他不想跟她置气,就到隔壁桌把醋瓶拿过来放在她的面前。
汪安琪笑呵呵的说:“吃包子一定要蘸点醋才好吃,特别是好男人吃醋不怕酸。”
佟子君心里这个气呀,这个大魔头啊,损人不带脏字,咬人不露牙,言外之意我今天要是不吃点醋就不是好男人了呗。想到这里他拿过醋瓶使劲往自己的碟子里倒了点醋。
汪安琪装作没看见,心里却乐开了花。她的屉子里还剩下三个包子,说道:“领导,不能浪费啊,这三个包子你也得吃了。”说完,拿起桌子上车钥匙走了。
佟子君长叹一口气,自己这是啥命啊,一个个大魔头丫头怎么都让自己碰上了呢,这个大魔头比以往的魔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惹不起躲的起,跟她还是少废话,敬而远之。
佟子君把汪安琪剩下的三个包子吃完,又拿了两瓶水,买完单来到车子旁边,见她坐在了驾驶位子上,问道:“你要干啥?”
汪安琪说,我开呀。
佟子君严厉的说:“开什么玩笑,下来。”
汪安琪极不情愿的下来,翻了佟子君一个大白眼说道:“下来就下来呗,干嘛这么凶,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佟子君并不接她的话,开着车朝城外奔去,一路上两人无话,主要是他不想跟她说话。现在已经是深春时节,路两边地里的玉米已经绿油油的长了起来,路旁的杨树也已经是枝繁叶茂,好一派春色盎然景象,让人的心情无比惬意。
汪安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用眼睛的余光瞄着佟子君,心里说:“这个家伙高高大大的,长的棱角分明五官端正,是够帅气的,美中不足就是眼睛稍微小了点,但不影响整体画面。”她也时刻注意这仪表盘,发现车速始终没有超过七十迈,遇到交通提醒标识该减速就减速,该礼让就礼让,这说明他是个守规矩、自我约束力极强的人。
春城到通白市有200多公里的路程。汪安琪实在是忍受不了佟子君不跟她说话,起开一瓶水问他喝水。
佟子君不冷不热的说,不渴。
汪安琪没话找话的说道:“佟总,没事出来看看这春天的景色是不是挺好。”
佟子君瞥了一眼汪安琪说道:“春天万物生长,景色当然好了。”
汪安琪问:“佟总,你是喜欢春天还是喜欢夏天。”
佟子君说:“天各有道,四季轮回,春夏秋冬,我都喜欢。”
汪安琪看了一眼佟子君,没有接话,自言自语的说道:“迟日江山雨,春风花草香。”
佟子君心里纳闷,这魔头怎么突然读起杜甫的绝句来了。
汪安琪见佟子君没有说话,又说道:“人闲桂花落。”顿了一下又看向佟子君。
佟子君这下心里明白了,这魔头是在考自己呀,也乜斜了汪安琪一眼说:“夜静春山空。”
汪安琪又说道:“春江潮水连海平。”
佟子君说:“海上明月共潮升。”
两个人一问一答,较起劲来。
连雨不知春去,
一晴方觉夏深;
绿树阴浓夏日长,
楼台倒影入池塘;
荷叶罗裙一色栽,
芙蓉向脸两边开;
空山新雨后,
天气晚秋来;
萧萧梧叶送寒声,
江上秋风动客情;
墙角数枝梅,
凌寒独自开;
不知近水花先发,
疑是经冬雪未销。
两个人对到这里谁也没再说话。
佟子君心里说:“这魔头可以啊,肚子里有点干货,腹有诗书气自华,怪不得傲气凌人。”
汪安琪心里也在琢磨:“这家伙不简单呀,春夏秋冬的名句都没难住他,就连老资格的宋老师都被自己对的上气不接下气、前言不搭后语的,他竟然轻松的接住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佟子君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汪安琪心里笑道,跟我套近乎是不是,随嘴说道:洛阳亲友如相同,一片冰心在玉壶。”
佟子君微微一笑:“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汪安琪一时语塞,不知道对什么好了,瞪着眼睛使劲的瞅着他子君。
佟子君问:“你想干啥,要吃人咋的。”
汪安琪问道:“佟总,你是那个大学毕业的。”
佟子君说:“解放军大学。”
汪安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你是学啥专业的。”
佟子君嘿嘿一笑:“啥专业,打针,送药,帮厨,还喂过猪。”
汪安琪说:“这是啥专业啊,有喂猪专业吗。”
佟子君说:“就这专业,一专多能。”
汪安琪这才反应过来,你是当兵的,当兵的还这么厉害。
佟子君反问:“当兵就不能厉害吗,我还没有问你呐,你是那个大学毕业的。”
汪安琪没有了以前的傲气,轻声回答道:“北方师范大学中文系。”
佟子君有些羡慕的说:“好大学,不简单。”
此时汪安琪的态度和以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把佟子君当成服务员了,笑眯眯的问道:“佟总,听说你好早就当上老总了,你这么年轻是咋干上的,给我传传经呗。”
佟子君没少受大小魔头的折磨,知道惹上魔头不好处理,也不想跟眼前这个魔头多废话,说道:“我的经验就是多干活少说话,脏活累活抢着干就行。”
汪安琪认真的说:“我爸也这么说过,年轻人就得多干活少说话,看起来这次调研我不能抱着玩的心理工作。”
佟子君心里偷着乐了,歪打正着,这魔头还真听进去了,不干活也罢,只要不添乱就行。
佟子君和汪安琪到通白市已经过了吃中午饭的时间。通白市公司总经理郑强一直在等他们。
郑强和佟子君私交不错,又陪着他们吃了一顿饭。
下午,冯飞燕组长召开碰头会,把这次调研工作跟郑强总进行了沟通。她很会当领导,对郑强总说:“佟总精通业务,年富力强,这次调研就以佟总为主,我年岁大了,脑子也不好使,就给佟总敲敲边鼓吧。”
佟子君对郑强说道:“冯组长都安排了,就按冯组长的要求做。”
郑强问:“佟总,你想怎么开展工作。”
佟子君说:“冯组长留在市公司听汇报,我下去跑两个县公司听听意见。”
冯飞燕说:“团险部沈东静一同陪佟总下去,张立冬跟我留在市公司。”
佟子君说:“郑总,安排去那个县公司,我们现在就走。”
郑强说:“你们先去玉树县公司,我让市公司团险部邹平经理陪你们下去。”
邹平经理四十二三岁,中等身材,国字脸,戴着眼镜,瞅着十分干练。他对佟子君说:“佟总,你开一路车了,休息一下,我熟悉路,我来开车。”
汪安琪又要跃跃欲试,佟子君瞪了她一眼,这才极不情愿的消停下来。
路上,邹平说:“佟总,我看报表辽城公司团险业务规模始终在省系统前三名,你是辽城公司老总,你给我说说你们是咋做的呗,这计划都把我压死了,也不知道省公司是依据啥下达的计划指标,完不成计划绩效奖励都没有,就那点死工资,老婆孩子都养活不了。”
邹平根本不考虑省公司团险部的人在不在车上,发着心中的牢骚。这时汪安琪补刀说:“咋下的,拍脑门子下的呗。”说完,还瞅了瞅沈东静。
沈东静看起来比汪安琪大不了多少,长得文文静静,是大学保险系毕业的。毕业之后就分配到保险公司,先在行政处打杂,也没有正经业务,后来自己要求要到业务部门,正好当时团险业务部缺人,就来到了团险业务部,这是她第一次到基层公司进行专题调研。
听汪安琪这么说,她没有一点抻心,接过她的话头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这任务分配也确实缺乏科学性,总公司从宏观角度把全年团险业务计划确定下来并分配到各个省公司,省公司就要从微观角度把计划落实到各个基层公司。之所以计划下达有时不太契合实际情况,我看主要原因是各基层公司上报计划时盲目的上报,省公司下达计划时也缺乏科学性,从而导致计划下达与实际情况出现偏差。”
沈东静一番话不远不硬、不偏不倚,把邹平和汪安琪的嘴都给堵上了。
佟子君心里想,这个沈东静不简单。
邹平笑道:“佟总,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就给我讲讲辽城团险业务是怎么做的。”
佟子君不愿意在省公司团险部人面前议论团险的事。
沈东静作为团险部的人当然知道辽城公司团险业务发展情况,也说道:“佟总,你就给我们说说吧,我也想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