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教导官吹响了哨子。
数十名臂力过人的战士冲出队列,拉开引信,将手中的黑铁疙瘩狠狠甩向敌群。
“轰隆隆——”
一连串的爆炸在荆州兵的人群中开花。
这不是什么妖法,这是赤曦军格物院最新量产的“掌心雷”(手榴弹)。虽然威力还不如后世,但在这种密集阵型的冷兵器战场上,它就是死神的镰刀。
烟尘四起,断肢横飞。
原本还试图结阵抵抗的荆州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彻底炸懵了。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前排的士兵开始后退,后排的士兵转身就跑。
溃败,发生了。
兵败如山倒。
周铁山根本不需要指挥什么复杂的战术。在绝对的士气和代差级的武器面前,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他率领着赤曦军,像一把烧红的餐刀切入牛油,轻而易举地凿穿了黄祖的大营。
“别杀我!我投降!”
“太守跑了!太守跑了!”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周铁山抬头望去,只见黄祖那面代表着太守威严的大旗,此刻正歪歪斜斜地向着江边倒去。
黄祖连大营都不要了,带着亲卫跳上快船,狼狈不堪地向着上游逃窜。
“呸!老狗!”
周铁山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没有下令追击水面上的敌人。赤曦军的水师还在筹建中,现在下水就是送死。
他转过身,看着这片已经被红色淹没的战场,看着那些跪地求饶的荆州俘虏,还有那些正在重新插上赤曦军旗帜的阵地。
胸中那口憋了数日的恶气,终于吐了出来。
“传令!”
周铁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声音冷硬:
“打扫战场!收缴所有辎重!把那些被黄祖抢走的粮食,一颗不少地给我搬回城里!”
“另外,把咱们牺牲弟兄的遗体……都找回来。”
说到这里,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铁汉,声音微微颤抖了一下。
“洗干净,记下名字。咱们……回家。”
* * *
落日熔金。
江夏城内的县衙大堂,已经被临时改成了作战指挥部。
周铁山坐在桌案前,赤裸的上身缠满了绷带,隐约渗出殷红的血迹。
他手里握着一支炭笔,正趴在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纸上,眉头紧锁。对他这个大老粗来说,写战报比砍人还要费劲。
但他必须写。
而且要写得清清楚楚。
因为他知道,江夏这一仗虽然赢了,但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委员长亲启:”
“职部周铁山,于江夏顿首。”
“今日清晨,孙权小儿畏战潜逃,黄祖老狗孤军难支。职部抓住战机,率部反击,大破黄祖于城下,斩首两千余级,俘虏五千,尽复此前丢失之外围阵地。江夏之围,已解。”
写到这里,周铁山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那轮即将沉入江面的残阳。
孙策死了。
那个压得整个南方喘不过气来的小霸王,就这么没了。
这对赤曦军来说,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但周铁山的心里,却隐隐升起一股更深的不安。
孙策是猛虎,虽然凶猛,但行踪可见。
而现在,猛虎死了,那条一直盘踞在北方的毒蛇——曹操,还会坐视不管吗?
孙权撤军撤得太果断了,果断得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更像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这江东,怕是要变天了。
而一旦江东稳住了阵脚,或者干脆倒向了曹操,那赤曦军面临的,将是比之前更加严峻的局面。
周铁山深吸一口气,重新低下头,手中的炭笔在纸上用力划过,力透纸背:
“然,职部以为,此战虽胜,隐忧更甚。”
“孙策既死,孙权继位。此子行事阴柔,深谙隐忍,恐比其兄更难对付。且江东军主力未损,撤退有序,其实力犹在。”
“更需警惕者,乃曹操。”
“孙策之死,必有曹贼暗中推手。今南方联盟虽乱,但曹贼极可能趁虚而入,或拉拢孙权,或吞并荆州。若曹孙刘三家真的合流,对我根据地将形成铁壁合围之势。”
“江夏虽胜,然仅是一隅。天下大势,正如委员长所言,黎明之前,必有至暗时刻。”
“职部恳请委员长,早做决断,防备曹操南下。”
“另:此战缴获黄祖军粮草甚多,还有一批江东军遗弃的攻城器械,职部已命人封存,听候格物院发落。”
“赤曦军第二军军长 周铁山 敬上。”
写完最后一个字,周铁山扔掉炭笔,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靠在椅背上。
“来人!”
一名机要参谋快步走入。
周铁山将信纸折好,塞进信封,用火漆封口,然后郑重地递给对方。
“八百里加急!用最快的马,换马不换人,务必在两天之内,把这封信送到许都,亲手交给委员长!”
“是!”
参谋接过信,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大步离去。
周铁山站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巨幅地图前。
他的手指在江夏的位置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上移,越过长江,越过淮河,最终停在了那个红色的圆点——许都。
那里,是赤曦军的心脏。
那里,有一个正坐在风暴眼中的男人。
“委员长……”
周铁山看着地图,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变得坚毅如铁。
“这边的天,我给你顶住了。”
“剩下的……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