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图脸色一沉,不悦道。
“审正南!你这是何意?难道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审配没有理他,只是对着袁绍,深深一躬。
“主公!斥候所言,虽有夸大,但敌方工事之诡异,已是不争的事实!”
“我军最精锐的先登死士,尚且在正面强攻中折戟沉沙,损失殆尽!”
“若再派大军强攻,不过是徒增伤亡,重蹈覆辙!”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丝冷静的光芒。
“那李贼,最擅长的就是这些奇技淫巧!”
“我们何必用自己的短处,去攻他的长处?”
袁绍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那被怒火烧得通红的眼睛里,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
是啊。
先登营都败了。
再派颜良去,就一定能赢吗?
万一……万一再败了呢?
他不敢想!
他输不起第二次了!
审配见袁绍听进去了,立刻趁热打铁。
“主公!我们真正的优势,在于兵多将广!在于粮草充足!”
“我们有十五万大军!而李贼,撑死不过数万!”
“我们为何要与他一城一地地死磕?”
审配走到巨大的沙盘前,蒲扇般的大手,在代表着赤曦军根据地的那片区域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圈!
“臣以为,当立刻停止强攻!”
“全军展开!以我军十倍之兵力,将整个清河郡,围成一个铁桶!”
“北起漳水,南至黄河!修墙,挖壕,立寨!”
“断其粮道,绝其外援!”
审配的声音,变得阴冷而又狠毒。
“那李贼的根基,全靠着那些新分的田地!全靠着蛊惑人心!”
“我们把他围起来,围上三个月!半年!”
“等到他粮草耗尽,等到他治下的百姓饿得易子而食!他那套所谓的人心,自然就会土崩瓦解!”
“届时,我军不费一兵一卒,只需坐等其内部崩溃,便可一举破之!”
轰!
这番话,让帐内所有将领,都倒吸一口凉气!
好毒的计策!
这是要用绝对的实力,把对方活活困死,饿死!
袁绍在暴怒和惊惧中来回踱步,那张英武的脸,阴晴不定。
他无法接受首战惨败的耻辱,但审配的话,却像一根救命稻草,让他看到了另一种胜利的可能。
是啊!
我兵比你多!钱比你多!粮比你多!
我跟你耗!
耗也耗死你!
许久。
他终于停下脚步,那双阴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甘和决断。
“好!”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就依正南之计!”
袁绍猛地转身,对着帐外传令兵,发出了那道足以改变整个河北战局的命令!
“传我将令!”
“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命颜良、文丑、高览、张合四部,立刻向两翼展开!”
“我要在十日之内,看到一道密不透风的包围网,将整个清河郡,给我死死地锁起来!”
命令下达!
号角声,再次响彻云霄!
然而,这一次的号角声,不再是激昂的冲锋号。
而是沉闷、压抑,代表着一场漫长对峙的立营号。
袁绍那庞大的战争机器,在棱堡这颗坚硬的钉子面前,被迫停下了碾压的脚步,开始笨拙地改变着阵型。
然而,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
当他们将十五万大军,分散在这条长达数百里的漫长战线上时。
一场他们从未见过的,在黑夜中进行的,看不见的战争。
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