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他的人何止数千。
他的相貌衣着口耳相传,
早已成为街谈巷议的焦点。
赤兔马、方天画戟,配上那卓尔不群的气度,
实在令人过目难忘!
整条街道顿时沸腾起来。
无双伯万安!
草民拜见无双伯!
您是我等的大英雄!
昨日一日之间便查明兵部谋逆案,肃清武勋叛党,真乃护国柱石!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人人脸上都写满崇敬,
眼中燃着炽热的崇拜。
这便是贾赫如今的民望,
纵是当朝宰辅也难以企及。
尤其在昨日之事后,
他的声望更达巅峰。
故而今日为飞狼营募兵时,
应募者趋之若鹜,
才能在短时间内招得精兵良将。
......
......
程少商自幼幽居偏远庄院,
外界消息近乎与世隔绝。
如今惊闻这少年郎竟已立下不世功勋,
受封无双伯爵,
更是怔在当场。
她死死盯着贾铭的面容,
要将这英挺轮廓烙入心扉,
直至灵魂深处。
比起高慧,
她更像初出茅庐的新手,
却蓦然得见神明降世。
凶猛的气浪掀起排山倒海的威压!
这场碰撞犹如洪荒巨兽的咆哮!
宛如远古先民乍见钢铁巨鸟掠过苍穹,目睹铁甲战车在原野上奔驰。
贱婢叩见无双爵爷!
李管婆骇得双膝砸地。
向着贾铭五体投地。
她家主君不过是个九品校尉!
在贾铭面前连蝼蚁都不如!
故而她在程四姑娘面前嚣张跋扈。
却连对贾铭抬眼都不敢。
负手而立的贾铭,目光正锁在程四姑娘身上。
压根没把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
这姑娘周身流淌着钟灵毓秀之气,像雪山融化的清泉般澄澈。
那张粉雕玉琢的圆脸带着蜜糖般的甜,看似不谙世事的模样。
寻常娇憨少女难免惹人烦腻,可程少商偏偏有种魔力,既灵动狡黠又透着娇蛮可人,像是林间撒欢的小鹿,让人忍不住想揉进怀里疼惜。
偏生命运弄人。
生生将她逼成了龇牙的小兽。
贾铭倒觉得这求生的獠牙无甚不妥。
横竖没害过人性命。
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
若换作他贾铭。
怕是早就掀起血雨腥风!
故而他对这姑娘倒生出几分欣赏。
这姑娘,你不能动。语如寒潭落冰。
李管婆心头狂跳:可她毕竟是程家血脉,老身奉命带她面见归家的父母......
弦外之音昭然若揭。
程家家事岂容外人置喙?
贾铭唇角浮起霜刃般的笑:本官确实管不着家事,但街面治安——
老虔婆满脸茫然。
活似个没开窍的榆木疙瘩。
爵爷执掌五城兵马司!程昱暴雷般的怒喝炸响:当街强掳官眷该当何罪?
欺主恶仆又该判什么刑!
大厅内一片肃杀。
放肆!寒光闪过,刀刃直指咽喉。
【18
在等级森严的世道里,家仆性命不过主家掌中玩物。鞭笞发卖皆随心,官府更视之为草芥。若贱籍伤主,凌迟之刑即刻加身,与谋逆同罪!
此刻李管婆虽未弑主,但欺侮少主之事确凿。这般恶行,民间唾骂,官法难容。
犹记北宋登州举子刘知圣赴京赶考,恶仆刘士喜非但侍主不周,反诬主求荣。幸得铁面包公明断,三十杀威棒落下,那刁奴终成烂泥一摊。
贾铭指节叩响桌案。虽非京兆父母官,严惩恶仆却在他权柄之内。
老奴冤枉啊!李管婆抖若筛糠,尿渍在青石砖上漫开腥臊,不要那丫头了...再不要了!国公府血洗的传闻在脑中闪现,她裆下又湿透三分。
程少商攥紧衣袖。昔日作威作福的管事嬷嬷,此刻在贾大人面前竟比丧家犬更狼狈。权势二字的重量,此刻在她心头又沉三分。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少女急忙垂首,睫羽掩住眸中精光——怯懦是假,韬光养晦方为真。
空气中传来贾铭低沉的嗓音:若你不愿同行,可不必勉强。或者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程少商第一次体会到被庇护的温暖。
她的心尖微微颤动。
终于忍不住仰起脸问道:为什么?
为何对她这般好?
不过是怜悯罢了。身为军人,见不得同袍之女遭此折辱。
你家中长辈,当真毫无仁心。
贾铭依然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
其实初见程少商时,贾铭就已决定将她纳入自己的。
在他眼中,女子如同华服,贾府便是他陈列珍品的衣橱。
不过是一件精致衣裳。
能让他赏心悦目便足矣。
他断不会为件衣裳放下身段。
贾铭向来是标准的封建权贵。
面对这般倨傲态度,
程少商却不觉丝毫不妥。
他有足够的资本如此——身份、地位、权势、功勋。
每一样都足以让他居高临下。
这与李管婆那种奴婢欺主截然不同。
反倒让她更添敬畏与感激。
原来只是怜悯...也是,在我这等小人物面前,权贵施舍同情实属平常。
程少商在心中默念。
尤其听到贾铭提及军旅身份,称赞她父母为国征战,更让她心生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