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祖恍然大悟,懊悔不已:“哎呀!皆因黄某太过谨慎,未思及示弱诱敌之策,可惜!可惜!” 蒯越道:“将军,此刻行此计仍未晚。” 黄祖喜问:“异度有何良策?” 蒯越曰:“将军可速领兵追击孙策后队,若遇孙策,当即败走。将军与孙策有杀父之仇,彼父子皆粗鲁莽夫,必率军追杀。将军只需依诱杀孙坚之法,引其回岘山。孙策见其父尸首,定然不顾一切抢夺,届时便可使父子死于一处,永绝后患。”
黄祖大喜,依蒯越之计,即刻领兵追击孙策后队。见孙坚父子尸首如刺猬般倒于地上,黄祖问蒯越:“异度,此二人尸首当如何处置?” 蒯越曰:“收敛保存,日后必有大用。” 此时蒯越已知蔡瑁被孙策所擒,深知此二具尸首乃换回蔡瑁之关键,蔡瑁虽分蒯氏之利,然其姐为刘表夫人,蔡家势大不可得罪;更重要者,孙坚得传国玉玺之事天下皆知,若能以尸首换回玉玺,实为上策。
蔡阳城西二十里,孙军大营之中,主将孙坚与长子孙策双双阵亡,仅余黄盖、孙贲二将,军中逃兵络绎不绝,军心涣散。周瑜被兵卒救回营中,醒来后痛哭失声,一口鲜血喷出,复又昏绝。
黄盖、孙贲无计可施,任由逃兵离去,粮草已损失大半,兵多亦难供给。然这支兵马何去何从,二人束手无策,正于大帐中徘徊,一人缓步而入。黄盖、孙贲抬眼视之,乃恒阶也。
桓阶,字伯绪,长沙临湘人,曾为郡守功曹史,受孙坚举荐为孝廉,后任尚书郎。孙贲见之,急上前施礼:“伯绪不是在朝中为官吗?何以至此?” 恒阶叹曰:“家父亡故,在下回临湘奔丧,路过襄阳,闻孙将军与少将军双双战死。料诸位必暂驻蔡阳,故只身前来,幸得营门军侯乃临湘旧识,引我直入大帐。”
黄盖摇头:“伯绪,今主公与少将军皆殒于岘山,营中无主,逃兵不断,我等不知何去何从,还望伯绪赐教。” 恒阶问:“闻少将军已擒刘表妻弟蔡瑁于营中,可有此事?” 孙贲答:“蔡瑁确在营中,伯绪何以知晓?” 恒阶曰:“此事襄阳城中尽人皆知,在下听路人所言。有蔡瑁在,便可换回孙将军与少将军尸首。”
黄盖道:“换回尸首之后,我等又往何处去?” 恒阶纳闷:“自然是回长沙,公覆此言何意?” 黄盖摇头:“回长沙需经南郡,即便至江陵,无船何以渡江?” 恒阶恍然点头:“原来如此,此事确为棘手。然不回长沙,二位将军尸首又当送往何处?” 黄盖、孙贲默然,恒阶亦低头沉思。
正当三人无计可施,帐口传来微弱之声:“以玉玺交换战船、粮草,自汉水下长江,转入湘水,不出十日可抵临湘…… 咳咳咳咳……” 黄盖、孙贲望去,见周瑜扶帐口不住咳嗽。孙贲急上前扶住:“公瑾,你病体未愈,何故来此?” 黄盖道:“公瑾不来,我等何能想出回长沙之法?”
恒阶惊问:“玉玺果然在孙将军手中?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 黄盖答:“此乃舒县周瑜,周公瑾,伯符总角之交,前年至长沙。此次讨董,多亏公瑾奇策,方能胜董卓、败吕布,只可惜……” 周瑜缓过气,点头道:“黄将军谬赞。玉玺之事千真万确,然今伯符父子尽亡,玉玺已无用武之地,若能以此换得全军重返长沙、保全伯符父子尸身,也算物尽其用。”
孙贲犹豫:“公瑾,玉玺乃国宝,岂可轻易予人?” 恒阶摇头:“伯阳将军,此刻若不以玉玺换生路,待军中粮尽,刘表大军来攻,玉玺终将易主。” 黄盖一跺脚:“此玉玺害主公与伯符丧命,不要也罢!回长沙后重整旗鼓,拿下荆州,诛杀黄祖,为二位将军报仇!” 周瑜缓缓点头:“黄将军所言甚是,然仅凭长沙之力恐难成事,当寻盟友共击刘表、黄祖。”
孙贲追问:“公瑾,何人可为盟友?昔日袁术尚可联合,然我等过鲁阳时,趁其不在取其府库钱粮,恐其不肯相助。” 周瑜吃力摆手:“此事容后再议,眼下先换回伯符父子尸身,还有…… 咳咳咳咳……” 恒阶见其病笃:“公瑾不宜劳碌,当多休养。与刘表交涉之事,便由在下前往襄阳,以报孙将军举荐之恩。” 周瑜吃力躬身:“有劳先生。” 黄盖、孙贲亦施礼道谢。
恒阶扶周瑜道:“公瑾若信得过在下,可否先示玉玺一观,也好心中有数。” 周瑜点头示意,黄盖与孙贲对视一眼,孙贲入后帐取出一锦囊,双手递与恒阶。恒阶打开锦囊,内有精致木匣,开启木匣,正是孙坚自井中捞出的玉玺。
恒阶反复审视,面露不屑:“诸位这是要考校在下?” 三人皆愣,周瑜凝眉问:“先生此言何意?” 恒阶笑曰:“旁人或许不识,在下却曾见过真传国玉玺。此物乃仿制赝品,糊弄旁人尚可,怎敢欺我?”
三人大惊,孙贲道:“伯绪此言当真?此乃我等在洛阳太庙旁井中捞出,绝非赝品!” 恒阶亦愣:“伯阳所言属实?” 黄盖道:“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周瑜苦笑:“原来竟中他人之计,可笑我等兀自窃喜,伯符父子竟为赝品葬送性命!” 言罢,周瑜脸色潮红,双眼圆瞪,气血翻涌,“哇” 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向后便倒,昏死过去。
黄盖、孙贲抢上前扶起,连声呼喊,半晌不见苏醒,只得命人抬回帐中休养。恒阶见状愧疚不已,未料众人不知玉玺为赝品,自己一语道破,竟害周瑜昏厥,心中不忍。遂道:“此玉玺虽为赝品,然天下识真者寥寥。在下即刻动身前往襄阳,定说动刘表交出孙将军父子尸身,换得战船粮草,保诸位平安返回长沙。” 说罢,放下玉玺,向黄盖、孙贲拱手施礼,转身出帐。
恒阶至襄阳刺史府前,见府门高大,两侧甲士侍立。迈步上阶,被甲士喝止:“何人擅闯刺史大人府邸?” 恒阶轻咳两声打断:“吾乃朝中尚书郎恒阶,有要事求见刘荆州,事关蔡瑁将军生死,速为通传!否则,本官便告辞了。”
甲士闻言大惊,眼前乃朝廷命官,更事关蔡瑁生死,若耽误误事,自己性命难保。连忙躬身行礼:“不知大人驾到,小人该死!请大人至耳房歇息,小人即刻通禀。” 言罢,将兵器交与身旁同伴,飞奔入府。
正是:
虎父龙子丧岘山,痴心伪玺破尘寰。
襄阳计设埋锋骨,蔡阳途穷泣将坛。
矢石纷飞悲烈魄,权谋辗转叹忠肝。
江东未竟英雄业,留与青史作痛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