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办正事!
李虺板起脸,二人不敢再多言,跟着去卸车。三十车炭在屋后堆成小山,那两大筐粘土则小心翼翼搬进储藏室。
忙完已是傍晚,李虺给每个车夫塞了百钱。
诸位辛苦了,这点钱路上买碗热酒暖暖身子。
车夫们谢不绝口,赶着空车往北去了。
众人在雪地里搓手,手上沾了煤黑,用雪搓了半晌才洗净。黑王正与叶雄的栗色马在马厩中吃草,两马耳鬓厮磨,显是混熟了。典韦看着眼热,李虺看在眼里,心中暗忖,得给典韦也寻匹好马。
晚间,戏志才抱着一坛酒来了,刚进院就喊。
学涛归来,当浮一大白!
屋内挤了六人,典母坐在上首,李虺、典韦、叶雄、郭靖分坐两侧,戏志才则挨着李虺。炉里燃着新买来的石炭,烤得众人脸上暖融融的。桌上摆着典母做的炖鸡、炒鸡蛋,还有一碟腌菜,都是家常滋味,却让旅途劳顿的李虺胃口大开。
酒过三巡,李虺说起路上际遇,如何在山道遇关羽与叶雄相斗,如何以金刚杵震飞二人兵器,又如何赠金结好关羽,邀叶雄同归。叶雄在旁补充细节,说到关羽的红脸长髯、自己的青铜刀被震飞时,引得典韦连连咋舌。
戏志才捻着胡须,听完道。
学涛此行,收获不小啊。关羽、叶雄,再加颜良、文丑,已是五员大将,若太平道起事,便是我等图谋大业之机。
只是文韬尚缺。
李虺饮了口酒。
志才上次说奉孝有意观望,不知能否再劝劝?
戏志才摇头。
奉孝已回信,说
天下扰攘,未识真龙,愿依文若,静候风云 ,显是仍念着士族出身,想走正途入仕。
智者千虑,亦有一失。
李虺道。
关乎家族兴复,难免当局者迷。慢慢来吧,总有他认清形势的一天。
典韦听不懂这些,只追问。
大哥,明日能给俺打双刃斧了吧?
李虺笑。
你先跟着志才识字,表现好,便先打你的。 典韦顿时坐直身子,连声道。
俺一定好好学。
次日清晨,戏志才果然来教识字。他取来竹简,教典韦读《论语》: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典韦学得磕磕绊绊,郭靖在旁跟读,虽慢,却字字清晰。
李虺路过听见,皱眉道。
志才,闻生不是做学问的料。当务之急是教他识字记账,再学些兵法布阵,圣贤大道日后再论不迟。
戏志才恍然。
是忠失虑了。乱世之中,实用为先,险些误了大事。
便换了竹简,教些 一伍五人 一军万二千五百人
等军旅常用字。
李虺转向叶雄。
走,给你打刀去。
叶雄大喜,跟着往院中去。
你那青铜刀多重?
李虺问道。
叶雄道。
四十五斤,连刀杆足有五十斤。若不是缺钱,还能再铸重点。
便给你打柄五十斤的精铁刀如何?
李虺道。
用百炼钢法,比你这青铜刀锋利十倍。
叶雄眼睛发亮。
当真?那太好了!
二人动手选料。李虺将生铁大斧柄搬出,那斧柄粗如碗口,因是生铁铸就,性脆易断,正好回炉。他抡起大锤, 几下将其砸断,扔进高炉。又去平乐集买了百斤熟铁。
最关键的是添加锰料。李虺从储藏间取出那柄西域精钢刀,此刀值十五斤黄金,他忍痛用铁钳夹着,将刀身烧红, 一声截下半段,扔进炉中。
叶雄看得咋舌。
这刀竟这般金贵?才用一半
你那青铜刀,不及它三分之一价。
李虺笑道。
这半段刀,便抵你新刀的工钱了,先欠着。
叶雄急了。
洒家可没那么多钱!
逗你的。
李虺道。
铁料烧红后,二人各执一端,开始拧麻花,这道工序,能让生铁与熟铁交融,改变质地。叶雄力气虽大,却不及典韦持久,拧了十数下便手软,铁条
地掉在地上,溅起火星险些烫到脚。
莫急,多烧几次。
李虺将铁条重新入炉。
这活儿靠的是巧劲,不是蛮力。
典韦几次想溜过来帮忙,都被李虺喝回去。
好好学字!不然双刃斧就给叶雄了!
典韦只得悻悻回去,对着竹简皱眉。
叶雄咬牙坚持,每日拧上百次,四日后竟渐入佳境,力气也见长。后续折叠、锻打愈发顺利,铁坯在锤下渐渐成形,刀宽如手掌,背厚有一指,刀头微翘,形似放大的绣春刀,却比绣春刀厚重数倍。
李虺忽生奇想,取叶雄那柄青铜刀熔化,打了一寸宽的铜皮,沿刀背脊线包边,又在刀柄处缠上防滑的麻绳。新刀成时,金光映着铁色,竟有几分威武气象。
此刀便叫
金背砍山刀
李虺将刀递与叶雄。
叶雄提刀在手,试劈了几下,刀风呼啸,竟将院角的木桩劈为两段。他兴奋得大笑,奔至坡下空地演练,时而横劈竖砍,势如破竹,时而辗转腾挪,刀光护身,带起的积雪漫天飞舞,看得典韦与郭靖目瞪口呆。
好刀法!
典韦忍不住喝彩。
郭靖突然开口。
师父,我要学刀。
典韦顿时瞪眼。
臭小子,老子教你扎马步、练拳脚,你倒想学刀了?
李虺劝道。
闻生莫恼。郭靖性子沉稳,确是学刀的料,说不定将来能承关羽刀法。
戏志才抚须微笑,表情颇有深意。
屋外雪光映窗,屋内暖意融融,炭盆里的石炭偶尔
一声,似在为这即将到来的乱世,敲响前奏。正是:
石炭千车兴基业,金刀一柄镇山河。
欲知典韦的双刃斧何时铸成,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