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车已进入J城市区,正是下班高峰时段,车流、人流拥挤、交错,两人不再说话,她专心开车。
车停在她家楼下,他问:“这是哪儿?”
她笑着说:“我家呀!你还不下车,是担心我把你卖了吗?”
他下车,背上她的背包,自己的随手抓着,问:“几楼?”
她答:“四楼。”
两人上楼,可伸缩的防盗门开着,他问:“里面住了几个人?”
她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笑着问:“你想里面住几个人呀?”说着打开门,请他进去,关上门。
他转圈看完,奇怪地问:“就你自己住?”
她笑:“就我自己,住了快五年了。”
他问:“这是畜牧厅给你分的宿舍?给你一个人分了这一整套吗?”
她把包从他身上卸下来,让他坐,一边烧水泡茶,一边对他说:“我那时候从山上厂里借到厅里给亚行技援小组当翻译,那是另外一个项目前期技援小组,开始安排我住厅招待所,后来技援小组走了,厅里留我在草原处,厅里的单身宿舍在安宁区呢,上下班特别不方便,那时候张伯伯还在位子上,我猜他说了话,厅里给了这套房让我临时住,说是为了方便工作,这一临时,就一直到现在了。”
他问:“张伯伯就是你说帮你从教委改派畜牧厅的你爸的朋友?他官很大吗?”
她答:“挺大的吧,反正当时张伯伯写了封信,让我拿去找畜牧厅厅长,周厅长看完信笑着说‘秘书长都发话了,我能说不要你吗?你想去哪儿?你自己说吧。’”
他问:“你就自己要求去了种禽公司?”
她点点头。
他说:“要是省委秘书长,那官可是够大的,你当时为啥要改派畜牧厅?”
她答:“张伯伯问我想去哪儿,我说’想学以致用,去畜牧厅直属一公司吧‘,张伯伯说’那你去找畜牧厅周厅长,让他给你安排‘。’
他大声说:“你咋那么傻呢?你应该请你张伯伯看着安排,他就安排你进省委也是很随便一件小事呀!”说完“嘿嘿”笑。
她说:“我觉得自己挺优秀的,凭自己的真本事应该能去到自己想去的位置,没想占别人便宜,所以一开始没想找张伯伯。后来教委管分配那学生处处长,居然很不耐烦地让我回家等着去,87级的还没分配完呢,我找张伯伯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公平的工作的权利。”
他“嘿嘿”笑,说:“哪有什么公平,还不都是看关系,你有关系不用就是傻瓜。”
她白他一眼。
他连忙赔笑,说:“我不是说你傻瓜。”然后问:“那你张伯伯现在呢?”
她答:“两年前张伯伯就彻底退休,和郎阿姨一起落叶归根回安徽老家了,他现在老开心了,玩根雕呢,结交了一帮子做根雕的朋友,一起去山里找材料,回来雕刻加工。什么时候我带你回老家去看他们。张伯伯和郎阿姨对我可好了,那时候我经常去他们家混饭吃,他们家的老阿姨从老家来的,调的一手好汁水。”
他听得一头雾水,问:“调的一手好汁水,那什么意思?”
她笑:“我们老家话,意思饭做的好吃。”
他笑:“原来是这个意思。”然后问:“那你张伯伯退了他们也没让你把这房子还回去?”
她答:“没。他们好像忘了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