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郑重地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进站,直至拐弯,再看不到他独立在人群之外的身影。
上车找到座位坐下,好像还坐在来时的位置上,车厢里人也并不多,她问:“诶,候车室里那么多扛着大包挑着大筐的人,他们难道不是去上海的?怎么没见上车?”
春子笑:“大部分应该是去上海的,但他们才不坐这趟车呢,这是城际快车,票价大概是普通绿皮车的两倍。”
她“哦”了一声,呆呆地看着窗外。车开了,越来越快,长长的站台一晃而过,让人眼晕。她收回视线,发现坐在对面的春子正审视地看着她。
她左右摸了下自己的脸,问:“你看着我干嘛?”
春子说:“我怕你会哭。”
她笑:“哭啥?”
春子问:“要不是我在旁边,你俩会不会抱在一起,而不仅仅是握手?”
她愣了片刻,说:“跟你在不在旁边没关系吧?不过,他如果要拥抱,我大概是不会拒绝的。”她想起毕业送别时,她已经跳下站台,准备登上停在三轨的121,孙瑛大叫一声“潘雪”,冲下来紧紧抱住她,两个人站在一轨的枕木上抱头痛哭,直到有人推开他们,一列火车呼啸着从泪眼朦胧,傻呆着的她们身边飞驰而过。今天,她似乎又一次体验那样的生离死别。
春子眼珠转了一圈,说:“呃,好像抱了也没啥。挺好的!”
她给春子讲了毕业离校时站台上那一幕,春子慨叹:“哎,你和你同学的关系真好!我们同学之间好像没什么感情。”
她笑:“像大上海没有空隙种下一棵树一样?我们学校是农村,在旷野里。”
春子笑。问:“你刚说那个女同学,你们还有联系吗?我好像听你说过她,黑龙江的,长得很漂亮,你说像王祖贤,对吧?”
她答:“对,就是她。有联系呢,去年夏天她还去金城看过我!可能也不是专门去看我的。有个男人接待她。从我认识她,她身边就没缺过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说完自己笑。
春子也笑,说:“长得太漂亮了,招人。男人就像苍蝇!”
她马上接口:“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两人笑。
春子问:“你刚才说‘有个男人接待她’,为啥不说‘男孩’?”
她笑,答:“因为那人确实不是一个男孩。我看那人应该是有家庭,甚至有孩子的。”
春子问:“你那同学,孙瑛,她怎么能这样?”
她笑:“哪样?她也不是女孩了,也有过家庭,还有孩子,儿子都四岁多了。”
春子大笑:“潘雪,你惭愧不?人家都结了、生了、还离了,都准备再结了,你还傻愣在那儿呢!”
她故作羞愧状,说:“哎呀,真是惭愧呀!”
春子说:“人这一生,不就是来经历的?你得入局啊!当然,经历太丰富也不好,凡事过犹不及。”
她点点头,说:“你说的对,得入局,不能总是旁观,清则清,然而太冷清。像你一样,入局,还能保持清醒,才难得,是吧?”
春子说:“是呀!就像咱俩来一趟杭州,总要把每个景点都看到,才不留遗憾。虽然都看了也会有遗憾,但遗憾和遗憾不一样,你说是吧?”
她点点头,说:“你说的对!”随即又笑了,说:“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什么,只是还没遇到值得我紧紧把握住的,或者抓住我不肯放手的,而已!”
春子笑着点点头,突然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