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港的万国货物,只需一日夜,便可抵达京师城下!”
“京营大军,三日之内,便可驰援天津!”
太和殿内,一片死寂。
百官们面面相觑,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荒谬至极的神情。
他们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用钢铁铺路?
让一个铁疙瘩,拉着上百节车厢跑?
半日,从天津到京师?
这不是天方夜谭,是什么?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这匪夷所思的幻想之中,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户部尚书金濂,哆哆嗦嗦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刚刚根据陛下的描述,和工部的几位官员,心算出了一笔让他肝胆俱裂的账。
他跪倒在地,声音都带着哭腔。
“陛下……臣……臣粗略估算了一下……”
“此……此路,若要建成,耗费的‘西山一号钢’,恐不下百万斤……”
“而耗费的银两……至少……至少也要千万两之巨啊!”
“轰!”
这个数字,如同一颗真正的炸雷,在太和殿内轰然引爆。
千万两白银!
那几乎是刚刚从宁远侯和山西那些叛党家中抄没的家产的一半!
那是足以支撑大明与瓦剌打一场十年国战的巨款!
现在,皇帝竟然要用这笔钱,去造一条闻所未闻的“铁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
以御史大夫为首的言官集团,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他们“噗通”一声,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一个个痛哭流涕,声泪俱下。
“陛下!此乃秦皇修长城,隋炀开运河之举啊!”
“此等工程,必将耗尽国力,动摇国本!是为了造一个闻所未闻的‘奇巧淫物’,而让天下百姓受苦啊!”
“请陛下收回成命!否则,臣等愿以死相谏!”
一时间,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从六部九卿,到宗室亲王,整个朝堂,黑压压地跪满了一地死谏的臣子。
场面之激烈,甚至比当年土木堡之变前夕,劝谏朱祁镇不要亲征时,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连一向最支持皇帝的于谦,此刻也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忧虑。
他虽然亲眼见识过蒸汽机的力量,但如此浩大、如此耗费钱粮的工程,也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和心理底线。
御座之下,朱祁钰冷眼看着跪了一地的臣子。
他没有动怒,脸上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看着他们哭,看着他们喊,看着他们以死相逼。
直到整个大殿的声音,都渐渐因为力竭而平息了下去。
他才缓缓地,用一种冰冷到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说了一句。
“此事,朕意已决。”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刀锋,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有异议者,可辞官归去。”
整个太和殿,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皇帝这不留任何余地,甚至带着一丝血腥味的强硬态度,给彻底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