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之上,夜风呼啸,吹得宁远侯的披风猎猎作响。
他看着城下那不过万余人的京营,心中的那一丝不安,很快便被久居上位的狂傲所取代。
他自己的私军,足有三万之众!
而且个个都是从与瓦剌的血战中活下来的百战精锐,装备精良,悍不畏死。
而城下的京营呢?
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群在京城里养尊处优,几十年没上过战场的老爷兵罢了。
一万?就算来两万,他也有信心,一个冲锋,便能将他们彻底碾碎!
“罗通!”
宁远侯中气十足,对着城下的罗通高声喊话,声音在夜空中传出很远。
“本侯认得你!你不过是区区一个伯爵,竟敢无诏带兵,围困地方重镇!”
“你是想造反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质问与威胁。
然而,城下的罗通,却连一句话都懒得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对着身后的军阵,做了一个冰冷而简洁的手势。
命令,无声地传达下去。
军阵之中,一个由千人组成的方阵,迈着整齐划一的、如同机械般精准的步伐,缓缓走出。
他们肩上扛着的,是一种宁远侯从未见过的,造型奇特的火铳。
那火铳的铳管,比寻常的鸟铳要长得多,通体闪烁着一种深邃的、属于钢铁的黑色光泽。
城楼之上,宁远侯和他手下的将领们,在看清了对方的动作后,先是一愣,随即,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火铳兵?”
“罗通是疯了吗?他想用这些烧火棍来攻城?”
“真是笑掉大牙了!大明的火铳部队是什么德行,谁不知道?装填慢得像乌龟,射程近得可怜,十次里面倒有八次会自己炸膛!”
一名副将指着城下那个看似单薄的步兵方阵,脸上写满了轻蔑与嘲讽。
在他们这些信奉刀枪与骑射的边镇悍将看来,火铳,不过是懦夫和弱者才会使用的玩意儿,上不得台面。
宁远侯的脸上,也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他决定,要给城下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老爷兵,一个终生难忘的下马威!
“传我将令!”他抽出腰间的佩刀,向前一指。
“命我麾下最精锐的‘黑甲营’,出城冲锋!”
“五百重甲骑兵,给本侯,踏平他们!”
“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百战之师!”
“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
太原城的吊桥,轰然放下。
城门大开,沉重的马蹄声,如同滚滚的雷鸣,从城内奔涌而出!
五百名身披重甲、手持马槊的精锐骑兵,卷起漫天的烟尘,组成一个锋利的楔形阵,朝着城外那个看似单薄、不堪一击的步兵方阵,发起了毁灭性的冲锋!
大地,在他们的铁蹄之下,剧烈地颤抖!
城楼之上的宁远侯,已经胜券在握。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可怜的步兵,在钢铁洪流的冲击之下,被撞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的场景。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该如何羞辱那个不知死活的罗通。
然而,他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面对那奔腾而来,气势足以摧毁一切的钢铁洪流,神机营的士兵们,面无惧色。
他们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